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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又是随心所欲

    邵勋留陆玩吃了顿午饭,又谈起了江南人物之事。


    「陛下若想搜寻有志于自然万象之才,句容葛氏之葛稚川当不能错过。」陆玩说道。


    饭后要茶汤漱口,尚食用怜悯的目光看向了石氏,自己端起茶水,送了进去。


    石氏松了一口气,心砰碎直跳。


    要是让陆抚军看见她在这里服侍人,那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葛洪?」邵勋问道。


    问完后,端起茶碗漱了漱口。


    「正是此人。」陆玩有样学样,然后放下了茶碗。


    「他不在句容,而今在哪?」邵勋问道。


    句容葛氏曾举兵相抗,后被击破,残众逃回句容后投降,一体流放。


    邵勋当时还问了,有没有葛洪这个人,后来得知他去交趾了,遂作罢。


    「在广州罗浮山。」陆玩说道:「洪年事已高,为求长寿,遂炼丹。听闻交趾出丹砂,求句漏令,将子侄南下,至广州为刺史所留,止于罗浮山炼丹。此山亦产丹砂。」


    邵勋点头,这和他了解的差不多,甚至他知道得更多。


    葛洪炼丹之余,还在完善医学书籍。不过,他带过去的钱财消耗得差不多了吧?毕竟南下不止三年了,即便有刺史馈赠,而今大晋朝亡了,还有钱吗?


    炼丹可是不止让一个富户破家的,能炼到你倾家荡产。


    「葛稚川之外,可还有贤才?」邵勋又问道。


    陆玩心下一动,暗道只能帮你这一回了,遂道:「而今汴梁便有一人,姓虞名喜,乃余姚虞氏嫡脉子弟,素有高节,才气上佳。」


    邵勋一听就有印象了,这不是山遐曾经「通缉」的罪人么?


    山遐任余姚令时,八十天清理出了一万余口隐户,正待再接再厉,搞藏匿隐户最多的虞氏家族时却碰壁了。


    当时他点名抓捕虞喜,不过虞喜也不是善茬,立刻发动了一帮跟班狗腿子,


    让他们越级上报到建邺,以「(虞)喜有高节,不宜屈辱」,然后还抓着了山遐的错处,将他整走了。


    什么「有高节」都是假的,真实原因是你已经清理出了一万人,差不多得了,见好就收吧,再弄下去我虞老爷就要「屈辱」了,我一屈辱,你就等着会稽乱起来吧。


    最终结果是山遐被撤职,虞喜屁事没有,估计私下里在捧腹大笑。


    「此人有何才具?」邵勋问道。


    单从这些事情来看,虞喜就是典型的地头蛇,能把要抓他的皇亲国戚整走,


    给人一种嚣张跋扈的印象。


    但邵勋知道单从一两件事情看人不全面,于是出言发问。


    「此人博学好古,尤喜天文历算,时常登山观星。」陆玩说道:「其有一桩逸事。」


    「速速道来。」邵勋立刻说道。


    「其人于数年前云‘尧时冬至日短星昂,今二千七百余年,乃东壁中,则知每岁渐差之所至’。」


    这句话的意思是尧帝时期,冬至这一天的昏中星位于昂宿位置,如今已过去两千七百多年,冬至日昏中星的位置移到了东壁宿中间。由此可知,冬至点每年会偏移,此谓「岁差」。


    「你如何得知?」邵勋问道。


    「清谈盛会时论及此事。」陆玩说道:「虞喜依据这两千七百余年之偏移,


    当场写算,自言‘通而计之,未盈百载,所差二度’或‘五十年退一度’(实际是71年8个月)。」


    邵勋精通曹不,但真不懂这个,听了后肃然起敬。


    这不是粗略看下历史记录再计算就行的,虞喜一定长期观测了很多年的星象,算是他的个人爱好之一。


    这一下子就颠覆了虞喜的个人形象。如果只从他和山遐斗法的事情来看,这就是个土豪劣绅嘛一一当然,作为东吴虞翻的后人,虞氏子弟世代仕宦,是正经士族,非土豪。


    但他也有个人爱好,比如观测星象,并为之计算。


    或许岁差现象早已被人发现,但提出概念并为之计算运动轨迹,这就上升到理论高度了。


    星象其实就是谈玄的一部分。


    如今士人谈玄,主要议题有两大类,其一是基于《庄子》、《老子》、


    《易》之类的学说,阐发到自然万物之中,再由此进行升华一一比如玄学「贵无派」认为宇宙万象背后必然有一个「本体」,不然世界就不会这么运转,会混乱,他们把这个支撑万物运行的规律称为「无」。


    另一大类是对生命本质的探究,这可能是受到了魏普以来疫病、战争等多种因素影响、人的生命过于短暂的缘故;


    另外还有一些神鬼志怪、纬异说之类的分支。


    邵勋听完后沉吟许久,唤来女官,吩咐道:「令虞喜明日来见朕。」


    「是。」


    邵勋又看向陆玩,道:「虞氏田宅已为朝廷抄没,却不好发还。不过,虞喜若真有才,可入万象院,朕另给一处庄宅。」


    「汴梁宅邸可不容易得到。」陆玩笑道。


    邵勋摆了摆手,道:「朕说过不拘住处。今不宜赐予北地庄宅,或可于江南寻一地。平日住家里即可,往来书信,自有驿传送达。朕还会岁给钱物,以资鼓励。」


    这个钱没别的原因,就是资助他们生活。


    有的士族有钱,有的寒门士族可不一定,像太原孙氏的孙珏一度自己种田了。


    再者,如果有人原本有钱,生活乐无边,但突然间没钱了一一这种一般发生在商人群体身上。


    说白了,要让他们生活无忧。


    「葛稚川一一」说到这里,邵勋顿了顿,道:「罗浮山终究远了些,待寻一稍近些的丹砂产地再说。」


    如果虞喜住在长江附近,他投书至万象院,万象院刊印之后,要发给所有学士阅览,罗浮山就太远了。


    如果葛洪发个医学文章或丹方,先送至汴梁,刊印后再由信使骑马送到虞喜等人住处,距离更加远,路上也容易出事。


    但全部聚居在一处也不现实。


    虞喜这种搞观测、计算的还好说,葛洪这类需要采药、炼丹的则不适合。


    再者,这些人一般都有产业,很多人还很看重,比如王戎就和他妻子双双执牙筹计算家产,日夜不辍,为家里开辟了水果、竹器等多个财源,你让他交给外人管理他还不放心呢,必须亲历亲为。


    只能说先凑合着来。


    至于说朝廷主导的科学研究,说实话,到自前为止,邵勋没见到一个有主观能动性,主动申请某个研究方向,然后申请人力物力财力的官员,全是混日子的。


    只能由他自己提,但他自己也不太懂。


    比如望远镜,没玻璃就去找通透的水晶,花了好久才找到,但磨了许久凸透镜和凹透镜,都没磨出名堂。


    这其实就是邵勋和工匠都不知道工艺细节。


    镜片怎么磨?曲率控制到什么程度?误差控制到什么程度?


    磨好镜片后,需要对齐、调焦,不然不能用,怎么弄?


    小孔成像现象先秦时期就被发现了,西亚、欧洲也或早或晚发现了,但为什么一直到很晚才搞出望远镜?工艺、材料是一部分原因,没有系统的光学理论(如折射定律)指导也是一部分原因一一这一点最可惜,墨家发现了这个现象,


    为什么不多做实验、升华总结成理论呢?


    某个发明的出现,一定有前面许多代相关知识的积累,并非一而就。


    但这套体系也不能放弃,万一哪天有惊喜呢?万一呢?


    总体来看,邵勋规划中的科研体系总共分三大类。


    其一是民间私人爱好者一一这是自发动力,如虞喜;


    其二是以少府等机构为主的朝廷衙门一一这是体制内升迁奖励,如刚被提为从九品的那位工匠;


    其三是以打理庄园、货殖经商为主的豪族成员一一如培育水果良种的琅琊王氏,这是经济利益刺激。


    有枣没枣打一竿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第三类人和邵勋一样,只不过他们受经济利益驱使,主动提出研究方向,比如培育良种等等,投入人力物力搞研究。


    既然消灭不了土族,那就尽可能改造他们。


    哪怕只改造了一点点,那也是进步。


    社会风气、主流学说是会变的,物质决定意识,哪怕二代开始不太重视这些事情,那也为天下留了不少东西,还是有进步。


    尤其是玄学盛行的年代,可塑性较强,都开始探讨宇宙万物了。


    后面还得结合进展,不断举办清谈,将这些人讨论的东西拐个方向。


    ******


    邵勋下午就见到了虞喜,一番言谈之后,大为满意,立授万象院学士,赏绢百匹。


    虞喜兄弟及妻被救免,其他虞氏族人则不在赦免之列(如虞谭家人)。


    临走之前,邵勋问了他一个问题:「尧帝时昏中星在星昂那年,距今真是二千七百余年吗?」


    虞喜然。如果年份错了,那他算得就有误差。


    送走虞喜后,邵勋让其他人退下,然后将石氏揽在怀中,轻声问道:「方才为何不愿见陆玩?」


    石氏捂着脸,道:「妾担心———」”


    邵勋解开石氏衣襟,用力揉捏着,道:「担心陆玩见到朕这么对你吗?」


    「陛下。」石氏呼吸有些粗重。


    她更恨自己不争气,被天子两句话一撩拨,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再被一搓揉,已然难受得紧。


    「司马景文很喜欢你啊,听闻差点立你为皇后。」邵勋说道:「你不愿被陆玩见到人在此间,难道是对司马睿心中有愧?」


    石氏鸣咽一声,身体有些抖。


    「司马睿是对的,你是个尤物,现在归我了。」邵勋轻轻挪开石氏捂在脸上的手,道:「若肚子大了,怎么见人?你一贯在晚辈们面前以端庄贤淑的姿态示人的,还训斥过晚辈吧?若让她们看到你这个样子一一」


    石氏又将脸埋到邵勋怀中,被那些话刺激得满面潮红,哀求道:「妾愿服侍陛下,求陛下不要说了。」


    「为何不能说?」邵勋轻笑道。


    石氏懦一会,道:「陛下你对山宜男、诸葛文彪就很好,宛如君子,为何对我百般折辱?」


    说完,可能是真的难过了,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不也很喜欢吗?」邵勋轻拢慢捻抹复挑,随口问道。


    石氏脸上刚刚消退的血色又再度上涌,红得不得了。


    「男欢女爱,本就寻常。」邵勋轻声说道:「放心,你我之间的私密事情,


    不会被外人看到的。你是说私下里怎么样都行吗?」


    石氏不说话,只颤了一下。


    邵勋轻抚着石氏的脸,叹道:「这张脸,不知道出席过多少次朝会了,代表了大普的脸面。建邮百官、土人见到这张脸,皆敛容肃立。晚辈们见到这张脸,


    战战兢兢。美丽、威严、贵气—-朕的后妃太古板了,我若有些出格之举,她们抵死不依。」


    石氏不明所以地看向邵勋。


    许久之后,天子已经走了,石氏跌跌撞撞地起身,打水梳洗。


    她花了很久才洗完,头发湿漉漉的。似乎有些不放心,又对着铜镜仔细打量,更微微着眉,仿佛有些味道仍在鼻尖索绕似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干呕了起来,然后一一她就顿住了。


    「石贵嫔。」应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石氏回过神来,脸色条件反射式地恢复往日稳重、慈爱的模样,将秀发束好后,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走过去开门时,她的步伐很稳,但心里有些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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