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春流一直听着燕南天和厉朝峰的对话，此时燕南天沉默下来，他也是开口了，语气极为温和。
“龙王还未解释，你治下的这千万百姓做了什么事情呢？”
看燕南天已经被自己镇住，厉朝峰也是看向万春流，收起怒气，也是笑着反问。
“万神医真想知道？”
万春流感慨：“整个天下，怕是没人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听到这话，厉朝峰也是叹气起来，微微摇头。
“可这个答案一旦被天下人知道，怕是很多人要辗转反复，睡不着觉了。”
燕南天目光看了过来，万春流也是一脸疑惑。
“这个答案难道比龙王杀人还令人害怕吗？”
厉朝峰眼神看向燕南天，随后一脸神秘的对万春流低声笑道。
“当然，这個答案一旦出口，有人会满不在乎，但有人却会觉得天崩地裂，人生自此再无乐趣可言。”
万春流看了燕南天一眼，随后再次问道。
“那万某可以听听吗？”
厉朝峰点头：“当然，万神医应属于不在乎的人。”
看向燕南天，厉朝峰又笑：“燕大侠也是如此。”
万春流笑：“听的出来，这话是在夸人。”
厉朝峰举杯：“可惜那些觉得天崩地裂的人，我从来没有精力去骂他们。”
万春流笑了，厉朝峰也笑，随着笑声结束，厉朝峰也是低声说出了答案。
“我让他们开路造船、种地制衣，还让他们开店经商，读书明理。”
燕南天听着这话，却也眉头一皱，替万春流问道。
“不过是普通的士农工商之举有何值得天下人畏惧之处？”
厉朝峰笑了笑，这次没有故作神秘，表情严肃起来。
挺直身姿，厉朝峰长呼出一口气，也是笑看燕南天。
“燕大侠难道不好奇，为何厉某能养活两倍百姓，而其他地方却处处饿殍？”
“答案很简单，因为国之四民中的农夫不愿意养他们。”
燕南天愣了，他以为让厉朝峰愤怒的人是天子，是武林世家，是名门正派，是那群高高在上的贵人。
结果却是
燕南天蹙眉：“农夫.不愿意养？”
厉朝峰冷哼一声：“农夫为何要养活他们？”
“哪怕贵如天子，若是没有各种律法威胁甚至恶吏威压，农夫为何要把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养活朝廷？”
“连朝廷都活不起，路边的乞丐如何不会饿死。”
厉朝峰的话让燕南天感觉到一阵晴天霹雳，目光有些呆滞起来。
可一个连天下规矩都不在乎的人，和他说律法威严不可冒犯
燕南天没有废话，只是稍一思考，眼神里爆发出一阵精光。
“所以你把收拢土地，粮食也全成了自己所有？”
厉朝峰笑：“燕大侠目光如炬，厉某佩服。”
“纵使地间粮食足够养活天下百姓，但农夫不会把辛苦得来的粮食白送他人。”
“毕竟，粮食烂在仓库里，农夫并不会因此饿死，但没有土地的人，肯定会饿死。”
“敢问燕大侠，若你是一个农夫，一个饿死的人想要你仓库里烂粮，你会让他付出什么代价？”
听到这问题，燕南天立刻接话。
“济困扶危才是侠之所为，若一个人马上饿死，若我有粮，自然给他，要什么代价。”
厉朝峰沉默了沉默得有些咬牙切齿。
自己就不该问问题，但看燕南天眼底的得意，厉朝峰也是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朝廷也得依靠税赋律法才能获得，而农夫虽然心有不愿，却也不敢直面朝廷大军镇压。”
“神龙帮阔地千里，所有土地都归神龙帮公有，只是由我这个龙王安排支出。”
微微白了一眼燕南天，厉朝峰也是苦笑一声。
“当然，我没有燕大侠这么侠肝义胆，神龙帮也不是开善堂，想要吃饱，还是要一些代价的。”
燕南天眯眼：“什么代价？”
厉朝峰笑：“自然是他们得为厉某开路造船、种地制衣、开店营商和读书明理了。”
万春流疑惑：“这也能叫代价？”
厉朝峰点头：“这当然是代价，要知道，这些事听着容易，做起来可是很难的！”
“纵使神龙帮之外，穷人想要换得口粮衣服，也得每日劳作到精疲力尽，纵使如此，也未必能够果腹，如何不是代价。”
燕南天握紧拳头，眉间开始出现汗水，他开始理解厉朝峰真正的意思。
神龙帮明明做了许多违背常理的事情，依旧如此繁荣祥和.
只因为厉朝峰要的代价，比其他地方少！
甚至说，少很多！
左思右想，燕南天吐出一口气，开口看向厉朝峰，嘴里问道。
“你说的这些，只会在你活着的时候有用，若你死了，又该如何？”
我死后那管洪水滔天。
厉朝峰努力闭上嘴，有些随意搓了搓眉尖，憋的有些难受。
燕南天的问题，的确是一个问题。
但这只是农业文明才会出现的问题，不是工业文明的问题。
因为工业化肥可以帮助农业提高产出。
只要执政者不把所有土地私有了，保留住足够的公有土地，存有足够底气。
在工业化肥的帮助下，能直接用经济剪刀差弄死那群想要以粮夺权的“农夫”。
但是，“只要”二字出现了，就预示着存在这种风险。
道路长且远啊。
一番交谈下来，厉朝峰已经对燕南天有些刮目相看了，但还没有信任到可以把所有风险说清的程度。
稍微思考后，厉朝峰也是指着满桌美食笑道。
“燕大侠觉得面前这桌美食和北地美食相比，哪个更好？”
厉朝峰再次转移话题，燕南天也没有逼迫。
毕竟他说的乃是生死大事，厉朝峰作为一地之主，没有直接暴怒指责，已经是心胸开阔了。
眼神顺着手指看去，燕南天也是点头。
“长江美食的确非比寻常，自处处风味相似，却也各有千秋，听闻一应菜谱皆是出于厨神之手。”
厉朝峰笑了笑，又问：“若是这些美食从此在世间消失，燕大侠觉得可惜吗？”
燕南天疑惑：“为何会消失？”
厉朝峰笑：“农夫卖粮，卖的只是温饱，可不是美味。”
“若天下重回过去，这些美食自然不复存在。”
“纵使有厨神手艺，农夫不想吃，也只能当一个烧火的伙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