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死去，他那双上吊的三角眼中，才流露出深深的悔恨之意。


    百里萧明勾了勾唇，狐狸眼中幽光一闪，“从他们察觉到这个狱卒死去，到发现我逃出来，大概还剩下半个时辰的时间，不过，够了。”


    刘公公望着这样胜券在握的他，眼中掠过一抹迷茫，当年七皇子率兵谋反时，似乎也是这样的意气风发、成竹在胸。但最后还是落得了个被囚禁的下场。


    一股隐隐不好的预感，逐渐在他胸口蔓延开来。


    但他也只是低垂下眼，抿着唇不再说什么。他不过是个奴才，受贵妃之托，助小主子一臂之力。无论今日之事成功与否，他这条老命，都将追随着主子而死去。


    百里萧明打了个响指，颓然的外表之下，闪现出狡诈的光芒，“下一个生平大仇，便要数百里奕轩了。这个伪君子！夺我皇位，害死我母妃，一切的一切，都和他有关……我要去找他一雪前耻！”


    “七皇子，这恐怕有所不妥。”刘公公眸光一闪，低声道，“如今他已经登基，身边的护卫队怕是数不胜数，以我们二人之力，想要直接攻击到他，恐怕有些为难。”


    百里萧明沉吟半晌，颔首道，“这倒也是。打不了百里奕轩，从他身边最在乎的人开始。”百里萧明此时脑中已然想起了一个女子的面容，从她那儿入手。


    而此刻的柳清芷，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给惦记上了。


    她沐浴更衣过后并无困意，披了一件鸦青色外裳，坐在微暗的灯下，微微发呆。


    “小姐你长得真美，难怪皇上喜欢你。”柳清芷被禁在宫中，百里奕轩为她找了两个新的婢女伺候，其中一个巧手的婢子红袖替她随意挽了个发髻，如水月光下少女眉眼如画，衣衫飘飘，即便是最简单的发髻，也衬得她辱瑶池仙子般不染铅华。


    柳清芷微微沉默，不说话。


    望向院子外面的圆圆的月亮，忽然想起司马皓君来，今天他成亲。


    柳清芷走出校园，轻轻坐上秋千，足尖轻点地面，长绳拖曳着秋千轻轻荡起，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


    红袖轻推她的后背，一边笑嘻嘻地道，“婢子见宫里的娘娘们都染着指甲，争奇斗艳，不如改日我也去寻些凤仙花，给小姐染一染指甲吧？小姐平日里实在太简朴了些，哪个少女不喜粉红丹蔻？”


    宫女不明白柳清芷的想法，依旧在不停的说着。


    她瞄了一眼小姐素白的双手，虽说白皙的纤纤柔荑也很好看，但到底比不得凤仙花染出的艳丽。


    柳清芷握着秋千声，雪白的足尖垂落在地，耳畔是风刮过的轻响声。


    她只淡淡道，“我这双手可是要去抓药熬药把脉的，凤仙花在我眼里，不过是根茎花都能入药的一味药材罢了。味微苦，其中更是含有小毒，万万要不得。”


    “啊……”红袖满脸失望地垂下小脑袋，半晌眼神又亮了起来，“不如我改日给小姐梳个好看的发髻吧，我的手艺可是跟皇宫里的老嬷嬷学的，最能衬托出小姐的脸型和气质，要知道，现在这世上恐怕很少有人会梳了呢。”


    柳清芷虚眯起双眸，月光照拂在她的侧脸上，为她镀上一层近乎梦幻的银光。


    往日里少女清晰冷静的声音，在此刻竟显得格外轻微而又虚弱，暗蕴着一股红袖难以理解的忧伤。


    红袖眨巴着双眼，忍不住讷讷闭了嘴。这时候的小姐，看上去格外的飘渺，仿佛下一秒就会乘风归去。


    一股寂静无声的氛围，逐渐蔓延开来。


    秋千依旧在来回摇摆，只是秋千架上女子的身形，看起来却多了几分孤寂，单薄得随时都可能坠落。


    远处，两双窥视的眼睛，正在凝视着这一幕。


    百里萧明摸了摸下颌，冷笑连连，“果然，百里奕轩登基，便还是要把柳清芷留在宫中的！”


    早之前，他便看出百里奕轩对柳清芷的不同。


    柳清芷不仅人生得貌美，一身医术更是出神入化，这样的好帮手，居然被百里奕轩给捞去了，实在让他眼红。


    但想到如此美好的女子，在不久后就将毙于自己的掌下，百里萧明半眯着眼睛，心中稍稍有些快意。


    他掸了掸身上莫须有的灰尘，侧首对着刘公公吩咐道，“我出手吸引柳清芷的注意力，你去挟持住那个婢女。一条人命在手，不怕她不答应。”


    “是。”


    百里萧明面带玩味之色，手中再次闪现出一枚瓷器碎片，以指为弓，以碎瓷片为箭，一块小小的碎瓷片，在他手中发挥出了不亚于弓弩的威力。


    一小块碎瓷片，精准无匹地命中了秋千绳。粗劣的麻绳几乎在片刻间便断裂成了两截，柳清芷只闻有一声细微的轻响在背后响起，秋千架便已失去了平衡，飞速向一边歪斜而去。


    远处，百里萧明饶有趣味地环胸观赏着这一场表演。


    越是在危急关头，越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素闻御医柳清芷无比冷静，今日倒要看看，究竟是以讹传讹，还是确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