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气在空无寂寥的三十三重天外蔓延，无限遥远处，点缀着几颗凶意十足的星辰，时而闪烁，似在窥探此处。


    一座古朴的宫观漂浮在混沌中，它的下方，是一片生机勃勃却又蔓延死意的洪荒大陆。


    紫霄宫，道祖的居所。


    宫内的构造非常简单，一方蒲团，几根梁柱，梁柱上挂着一把木剑。


    鸿钧盘坐在蒲团上，身形虚幻，看不清模样，手里正拿着一块石头用凿子细心雕刻。


    身为天道，诸圣的老师，此刻他却像一个凡俗的工匠一样，专注地干着雕刻的细活。


    大致雕刻出人形后，他握住的凿子变作了一把小刀，开始雕刻人脸。


    石头是普通的，工具也是普通的。


    但鸿钧的每一下，都会将无穷的天道规则刻在石头上。


    他的身前已经雕好了一座方形石盘，石盘上不时涌现天地万象，里面似包含了无穷的世界。


    “成了。”


    鸿钧轻声道。


    石头被雕刻成一个已有苍老之态的男人，身穿玉虚门下道袍，神色淡然。


    正是姜子牙。


    鸿钧想也没想，直接将姜子牙放在了石盘的左侧。


    与此同时，凡间。


    入春多雨，春雨连绵，本就回暖的天气又渐渐降了温。


    已经入驻西岐的姜子牙正在野外闲钓，昏昏欲睡。


    忽然，他瞳孔紧缩，整个人愣住。


    因为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座棋盘。


    棋盘向他传来信息：


    【天道棋盘】


    随着天道棋盘的一系列功能不断涌现，姜子牙整个人都兴奋地颤抖起来。


    他当即扔掉鱼竿，使了个土遁往西岐城而去。


    不多时，他找到了广成子。


    “师兄！”


    姜子牙上前一把抓住广成子的大袖，将天道棋盘的作用全盘托出。


    广成子听着听着，也激动了起来。


    “真乃奇物也！”


    …


    紫霄宫内，鸿钧又拿出了一块石头开始雕刻。


    这块他雕得极其认真，无论是容貌还是身上穿的衣物，都用尽了心思。


    良久，一个渐脱稚气的少年出现在他手中。


    ——白药。


    “不赖。”


    鸿钧打量着手中的完美艺术品，声音带着些许愉悦。


    但他看了眼天道棋盘，又看了眼手中的小人，便开始沉默。


    片刻后，他试探性地将白药探向棋盘。


    不出所料，刚抬手，虚无的意志撞进紫霄宫。


    人道意志显化，全部挤进了这座不大不小的宫观，地面开始微微摇晃。


    它的气息宛如千万根无形的杀针，全部锁定了鸿钧。


    鸿钧不得不停下动作，语气平静道：


    “至于？”


    “嗡——”


    空气中响起微弱的鸣叫。


    人道，居然能发出声音了。


    鸿钧心中闪过惊讶，轻道：


    “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成功迈出了第一步。”


    他挥了挥没握住石人的手，一道金灿灿的天道规则飞向人道，笑着说：


    “恭喜，这是贺礼。”


    谁料规则融入人道后，却被它扔了出来，对鸿钧传去不屑嫌弃的情绪。


    仿佛是在说：


    这种东西你都好意思拿出手？


    鸿钧收回天道规则，呵呵一笑道：


    “这还嫌少，都够造好几尊准圣了。”


    人道意志在宫观内徘徊，似在观察这个地方，其实所有注意力依然集中在鸿钧手里的石人上。


    鸿钧又开始试探，石人离棋盘近了些。


    人道立刻裹住了鸿钧的手。


    它无法干涉现实，目前能做的也就是发出点声音罢了。


    但鸿钧是天道，它唯二能触碰的对象。


    鸿钧没有强行去挣脱人道的束缚，反而带着商量的口吻道：


    “我是为他好。”


    人道不信，宛如一条巨蟒般死死缠着鸿钧的手。


    这股力量已经堪比圣人的肉身之力了。


    鸿钧沉吟许久，又道：


    “虚，他可以借助你推演，这对他来说好处颇多。”


    鸿钧不习惯称呼人道为人道。


    他喜欢称之为更为贴切的虚道，或者空道。


    空即是满，即是包罗万象。


    所以人道才会不屑于他赠送的天道规则。


    对它来说，任何东西都没有意义，自身的强大与否也没有意义。


    鸿钧融入天道后，才注意到洪荒里除天地外，还有虚道。


    只因它借女娲之手创造了人族，才有人道之称。


    而女娲也凭此，得到了人道的至尊之位，便是真正的大劫也堕不了她的圣位。


    因为空，是不会毁灭的。


    人道对鸿钧的话全然不听，死死箍紧他的手臂，阻止他对白药动手脚。


    但现在鸿钧还没触犯规则，所以它做不了太多。


    鸿钧的手臂丝毫没有颤动，轻叹道：


    “伱怎么就不讲理呢，这是机缘。”


    宽袖被人道死死扯住，仿佛要把鸿钧的膀子给卸下来。


    鸿钧语气认真了许多，说道：


    “今天就算你要动手，我也要做，这是为了三道运行好。”


    下一刻，他毫无阻碍的突破人道的限制，甚至都没做出用力的动作，直接将代表白药的石人放在了棋盘上。


    “嗡！！”


    人道暴怒不已，整座紫霄宫内刮起纯由赑风组成的狂风，天道已经触犯了规矩，它将开始自己的攻击！


    并且，这件事还是鸿钧做的，不是普通的修行者。


    在人道看来，这是天道本身在挑衅它！


    一时间梁柱崩裂，挂在柱子上的木剑被扯成了碎片，地面裂出了无数道细纹，紫霄宫仿佛就要崩塌。


    砸完了房子，狂暴的人道冲向鸿钧。


    鸿钧盘坐蒲团立刻调动天道之力。


    但现实中的力量，如何又能触碰到虚无的空？


    人道无视天道之力的阻挡，宛如刮骨海浪般猛烈冲刷鸿钧的身躯。


    鸿钧的虚影不断闪烁，一言不发。


    刹那间无数天道规则被人道碾碎，鸿钧放弃了抵抗，任由人道发怒。


    这不是修士间的斗法，是道之间的规则。


    违反了规则就得受到惩罚。


    就像几十年前子药入侵天道被惩罚，人道也干涉不了半点。


    直到鸿钧的身影开始幻淡，人道的攻击才渐渐平息。


    这时，鸿钧心意一动，一道恐怖的劫雷劈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可以了吧？”


    半透明的他对人道问道。


    人道传来冰冷的情绪。


    它检查了一遍棋盘，发现确实没有危险后，便在代表白药的石人上留下了一缕气息，离开了紫霄宫。


    它走后，鸿钧扫视周遭，轻轻叩指，一切恢复原样。


    忽然，一道与他一模一样的虚影出现，声音中毫无任何感情色彩：


    “损失了很多，不值。”


    鸿钧自顾自盯着眼前的棋盘，轻道：


    “这是必要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