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发者面带风霜，早已不见当年顽童的风采，一字一句铿销有力。


    「放狗屁。」


    厉鬼何曾被区区凡人说教过，变得暴躁起来。


    无发者，始终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劝说。


    「去死。」


    厉鬼猛地膨胀成十米高，居高临下挥动瓜子，即将落在无发者光溜溜头顶时，鬼使神差一偏。鬼瓜擦过无发者耳旁，落在背后尸堆中，炸得漫天都是血雨。


    「盆怒杀人，全由欲望驱使，甘从为奴，不由自主。」


    无发者哀叹不已，「沉迷物念，你身陷混沌，如何能解脱？


    厉鬼喘着粗气，围绕着无法无法者来回走，饶了无数次大半圈，最终停下来。


    「你可知道，我们并非第一次见面。」


    待得厉鬼气息平稳下来，无发者开口说道。


    「我寻找你及时念年了，终于看见你了。」


    无发者看着厉鬼双目，「当初屠村灭门，杀我父母的鬼潮，就是你带领的。」


    厉鬼一愣，随即咯咯笑起来，「来找我报仇么？」


    「报仇，太低级了。」


    无发者叹道，「人世如苦海，你我皆沉溺，生死为小事，上岸方为大。」


    「你杀我父母、屠灭村落，让我颠沛流离，却也机缘巧合，让我顿悟到天地无常的道理。」「正如我刚才所说，无论人鬼，皆在苦海挣扎，死者下沉，生者还在浮沉。」


    「世人混沌，不辨方向，唯有我先知顿悟，看到岸边的方位，所以才特地来指点你们。」


    「杀人纵欲，无疑是无头乱撞，不是原地转圈，就是下堕沉沦，唯有听我劝诫，全力上岸，方得解脱，你虽然是鬼，却也是世间一物。」


    无发者目光越发悲悯，看着厉鬼，「你愿意听我解说么？」


    「听你，听你姥姥个嘴。」


    厉鬼越发暴躁，「我是厉鬼，不杀人，还算是鬼么？」


    别看他暴跳如雷，却似乎特别忌惮无法无发者，不断挥舞瓜子乱划，始终不敢落到他身上。


    「可怜，这世上不得正法，什么修行鬼物，都是别支旁系，看不到真相，怎能解脱？」


    无发者似乎看透一切，伸手朝厉鬼抚摸。


    厉鬼看着伸来手掌，分明没有半点法力却似乎具备某种力量，让他渐渐平静，不自觉低头俯身。无发者，手掌即将落在厉鬼后颈，异变陡然发生。


    从天际尽头，飞来一道白光，又快又准。，终点就在这边。


    刷！


    白光中细线一闪而过，厉鬼恭敬的姿势不变，但斗大头颅却当场落地。


    「悲乎！」


    无发者叹息一声，手掌下意识去挡，但白光落在他掌心，却没了斩断鬼首的犀利。


    指但见白光敛去、细线中断，一物落在他掌心，冰凉坠手。


    那是一枚小剑，上面附着一封信。


    无发者请抚纸张表面，风霜残留的痕迹，保命表明此物从远方跋涉而来。


    「嗯？」


    解下纸张的一刻，小剑刷消失在原地。


    「观自在菩提，心生波若波罗蜜。」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柯基、柯基、阿拉斯加萨摩耶。」


    若有见过全文的读者，看完整篇王福手书的经文，肯定破口大骂，他喵的错太多了。


    没错，不是王福故意写错，而是他也记不全，随意写了一篇送来。


    本来就是一颗敲山震虎的石子，若是写全写对了，


    反而会生出意想不到的后果。


    于是，一篇漏洞百出的心经，千里飞鸽传书送来。


    无发者一样看上去心神沉入其中，半晌无语。


    呃，其实他不识字，但天生就有一样本领，观文识意。


    无论何种文字，只要能组成字句文章，无发者一样看了，就能体会八九成意思。


    「唔，似乎多有错漏啊！」


    无发者读完通篇，将纸张放在心头，陷入沉思。


    原先见到小剑寄信，斩杀厉鬼，他还有些不喜，但看到经文内容，却又改变想法。


    这片经文，如同一口火炬，点燃他心头，驱散弥迷茫。


    从顿悟至今，他心头各种体会道理，都是凌乱不成体系，知道遇到这篇经文。


    「如今，可以作为我的总纲。」


    无发者对这番奇遇，并无什么猜测，因为对他来说，就如同河喝水般平常。


    自他离家之后，整个天地对他敬开大门，来去自如，珍宝奇遇唾手可得。


    「成大事者，必有奇遇。」


    无发者始终相信，天生万物，都是为了他悟道得道，什么修行者、鬼物，皆为他度化的目标。今日这片经文，拨开蒙蔽前半生的迷雾，让他找到前进的方向。


    唯一缺憾，便是不全。


    「这是留给我补全的机会，太过圆满，反而不美。」


    无发者坐在尸山血泥间，脚下是厉鬼缓缓消融的鬼性，但他脸上的庄严，却越发神圣。


    王福食指一点，小剑瞬间崩散，消失在天地间。


    做事情要不留痕迹，所以小剑并未返回，离开无发者之后，立刻毁尸灭迹。


    如此一来，无人能循着踪迹而来，找到时王福出手增经。


    「光头本身就很麻烦，尤其满口大道理的光头。」


    王福揉了揉额头，与其让对方野蛮生长，不如圈定框架，也好处于可控范围内。


    「可惜，前世不喜欢读经，还是为了装逼，才记了一篇不全的心经。」


    眼前世界跳动两下，就像是看电影时掉帧了。


    王福突然愣住了、「对了，刚才那片经文，叫什么名字？」


    记忆出现了偏差，仿佛在一瞬间，抹去关于那片经文的所有记忆。


    一字一句、包括题目，和名句，统统不翼而飞。


    「这不是传授，而是掠夺。」


    这一刻，王福脸色严肃起来，那片经文传授给无发者时，出发了唯一性。


    所谓唯一性，便是只有一人能掌握的排他性原则，一如王福的度厄经。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无发者成为主人，王福反而不记得了。


    「气运所钟，不外如是啊！」


    王福心头叹息，如此一来，先前谋划，岂不是失算了。


    「嗯！梦


    王福沉默片刻，下意识抬手，一指点在胸口。


    「心？」


    他心头一颤，也不是尽数抹去了，体内还残留了一丝记忆。


    「心，到底是什么意思？与那片经文有何关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