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收夜香的老头被打了，听说是不小心，将脏东西溅在人身上。


    一顿好打，直接躺床上起不来了。


    起初，街上人幸灾乐祸，都说打得好，自己遇上这样的事情，只怕打得更狠。


    过了一两天，渐渐有人笑不出来，没人倒夜香，家家户户金银满溢，臭不可闻。


    还有人冲到老头子的破棚子里，顾不得恶臭扑鼻，就要将他从床上拉起去干活。


    老头子哼哼唧唧，几次拉起身都倒下去，看来实在不行了。


    这时候，不免有人埋怨，下手太狠了，把人打死了，谁给倒夜香？


    已经陆续有人家，捏着鼻子自己倒，往往手脚笨拙，溅得一身都是，臭不可闻。


    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有人忘了老头，忘了他躺在床上等死。


    捏槃明王，知道自己死不了，漫长生命中，类似的经历就像是游戏一般，总能重来。


    “众生愚昧，身处苦境而不自知。”


    他呼吸渐渐微弱，眼看着就要走到尽头，视线进入黑暗。


    突然，一男一女走入破棚子，一瞬间蓬荜生辉。


    真正意义上的蓬荜生辉，这对男女举手投足，破棚子瞬间变成金碧辉煌的宫殿，地上墙上都是金砖镶嵌，涅槃明王身下的破板床，更是焕然一新，铺满丝绸锦缎。


    “咳咳咳。”


    这就没有意思了。


    涅槃明王起身，“神仙，怎么有空来和我开玩笑？”


    来者，正是莲象天和华仙人，唯有他们才能举重若轻，化破屋为宫殿。


    “堂堂涅槃鬼部首领，十方鬼部第一的涅槃明王，遭受愚夫痛殴而死，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华仙人脸色一变，说道，“来找你，自然有事，无畏鬼部被灭，你应该知道了。”


    “自然知道，还出力不少。”


    涅槃明王二话不说，当场承认，痛快得不可思议。


    莲象天和华仙人对视两眼，问他，“你有什么目的？”


    涅槃明王出手灭无畏鬼部，不啻于自断一臂，背后究竟藏了什么原因呢？


    “涅槃明王，你既然好说话，那就方便多了，到底这次事情有什么阴谋阴谋，又是谁一手推动，还请你一五一十交代出来。


    莲象天语气虽然柔弱，话却很硬，不给他半点商量余地。


    涅槃明王呵呵笑道，“这件事情，许多人鬼都有插手，你们找我一人，未必有用啊！”


    “你是什么意思？”


    莲象天警觉起来，难道还不止涅磐明王，还有其他势力插手。


    华仙人却早有预料，“河合理要算计你我，一个涅槃明王不够，说罢，还有其他什么人？”涅槃明王咳嗽几声，勉强说道，“我一个将死之人，又能知道什么，抱歉。”


    话音刚落，他歪头死去，咽下最后一口气，生息断绝。


    华仙人见状摊手，朝着虚空一抓，“休想金蝉脱壳。”


    涅槃明王身怀不死鬼性，必定是要舍弃这幅残躯，逃出他们掌控之外。


    这位正仙施展妙法，虚空中定位、捕捉，要将涅槃明王，硬生生捉回来，塞入变硬的尸体中。破棚子外，传来喧哗声，不少人脚步声接近。


    “夜香老头死了，有人想要盗窃尸身，简直是畜生，快拿下他们。”


    再看四周，金碧辉煌的宫殿，重回破棚子模样，老头子死不瞑目躺在破板床上僵硬了。


    “华仙人，情况不太对，我觉得。”


    莲象天还没说完，就听得耳边一阵嗡鸣，“无漏天耳。”


    鬼神正仙，登位之刻，便有无漏天耳，能听到世间万物的动静，一切心声口语。


    所以，按照理论来说，世界上没什么事情，能瞒过鬼神。


    关键在于，世上需用信息太多，如果神仙无时无刻都在接受、筛选、记忆，那就成天什么事儿都不用干了，专门做一个人形雷达算了。


    通常做法就是，设置几个关键字，进行被动输达到无漏天耳的最大利用。


    通常情况下，无漏天耳，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直到现在，莲象天双耳一阵嗡鸣，站立不稳，踉跄后退，满脑子都快爆炸了。


    无数信息狂涌人耳中，瞬间冲破关键词构建的过滤层，塞满莲象天的脑海。


    不妙，这绝对是有人故意为之。


    遥远的悬崖上，鼓山山神面带由忧郁，双手捧着陶埙，在唇边吹响一曲。


    悬崖下，海浪滔滔，无休无止拍打岸边。


    乐声从悬崖盘旋落下，夹杂在海浪中，在茫茫大海上渐行渐远。


    嗯，没人会把眼前极具意境的一幕，和千万里之外发生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哎，藏来躲去，还是逃不过这一遭。”


    “莫要怪我，我也是没法子，尔等高高在上，如何能明白。”


    “不提了，继续。”


    却说莲象天耳鸣，站立不稳，她终究是鬼神，应变极快，在胸口掐个手诀。


    刹那间，双耳隔了层屏蔽，挡住绝大多数杂音，稍微恢复过来、


    她还想着出手探个究竟，突然神色一变，察觉到巨大危险。


    劫数来了，而且不是寻常小劫，是足以令她陨落的生死大劫。


    下一刻，莲象天从头顶开始，血肉裂成四瓣，再往下是八瓣、十六瓣，骨肉撕裂成花瓣。


    眨眼间，整个身躯绽放成一朵血肉之花，没有莲花的圣洁，反而无比妖艳。


    这朵一人高的莲花，在原地颤抖两下，迅速枯萎坍塌，化作一团灰。


    旁边华仙人惊得手足冰谅，莲象天竟逃了，什么情况能让她放弃联手，独自逃生？


    外面喧哗声越来越大，已经有人手持棍棒，勐捣破棚子，却见到草束一团团落地，开出破洞。


    “哼？”


    华仙人心想，自己落入幕后之人算计，但区区凡人，休想近身。他转身一纵，就要驾驭清风离开，没想到


    “冬！”


    一根木棍毒蛇般伸进来，表面还残留没清理干净的树皮和疤节，正中华仙人额头。


    棍子上的力道，就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手握几斤木棍全力抡下，撑死了能打碎个西瓜。


    华仙人额头被打中，只听得一声闷响，头疼似裂，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他，堂堂仙人，居然被一个凡夫俗子打了。


    棍棒末端，还夹杂泥土草叶，以及鸡鸭粪便，明显不是专门打人的，而是兼职凶器。


    华仙人内惊怒交加，却听得脚步声响起，无数棍棒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