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子说到这里，眼中不由地透出一股骄傲之色，他为组织的强大而自豪，又为自己作为其中一员而感到莫名的优越，不像眼前这些无人供奉的孤魂野鬼，就算是死，也是浪费公共资源。别说做人,就连做鬼的资格也完全没有，只能像蟑螂、老鼠、臭虫一样，被人类追捕、消杀。


    但是矮子很快就从这种自我陶醉的感觉中醒悟过来。


    因为抵在脖子上的剑不是假的，握剑的鬼也不是好招惹的，至少在这些鼠辈之中，也算得上是只鼠王。


    “不过老鼠终究是老鼠，嘿嘿，是没有资格和我们一样的……”


    矮子腹诽一句,嘴上却说:“既然你们不是红鬼的手下，那这件事就好办了，你们只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等到红鬼被发现，然后兵力集中围剿他的时候，你们就可以乘乱逃走……”


    矮子冲方宇挤出一抹谄笑，心中的傲慢和鄙夷被他藏得很好。


    方宇听取了矮子的意见，命令他站起来，跟着他们一起躲藏。即便是失去了一条腿，剧烈地疼痛折磨着他，为了保住自己的灵魂，矮子也不得不屈从方宇的意志。他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孤魂野鬼的，就算他们再强，也只是臭虫而已。矮子怀着这种优越感，被迫服从而带来的屈辱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他捡起一根干枯的树枝，准备撑起身体。然而尝试了几次，都因为无法忍受剧烈地疼痛而跌倒在地。


    但他并没有就此放弃，仍在努力挣扎。


    “没必要这样，”方宇看他慢吞吞地动作,有些不耐烦了，“我先把你杀了，然后让你的魂体跟着我们就好了……”


    “呃……”


    矮子有些尴尬，眼前这个家伙，一副和自己商量的语气，却又好像在讨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嘿嘿，给点时间，我可以站起来的……”


    即便是躯壳，矮子也不想轻易丢弃，他又冲着方宇挤出讨好的笑容，拼命尝试着站起来。


    “我们没有这个时间可给你……”


    矮子最后只听得这么一句话，就感觉脖子一凉，脑袋当即脱离了身体，如同一颗沉重的球体在空中翻转着，最后跌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撞上一棵树停了下来。


    他的脸上，还凝固着谄媚的笑容。


    一旁围观的众鬼，早已看得心惊胆寒！原本就阴冷的鬼躯,就好像被冻住了一般。


    如果说刚才在战斗中砍掉敌人的脑袋,还情有可原的话，那么现在，就因为嫌弃别人赶路太慢，就一剑斩落对方人头，真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不过众鬼一边胆寒，一边又觉得爽快。


    毕竟，斩杀的是那些令他们痛恨不已的“棒槌”，根本不值得同情。


    他们这些孤魂野鬼，与民俗调查局的人本身就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只是对于方宇这种狠辣的手段，他们一时之间还无法适应。


    由于提前得知了自己的死亡，矮子的魂魄并没有在躯壳逗留太久，很快就像个影子似的，从身体脱离出来，漂浮在半空。


    看着自己身首异处的躯壳，矮子心头颤栗不休。对方取自己首级，简直比割草还要简单，矮子隐约觉得，眼前这个家伙甚至比红鬼还要可怕。


    “还是不要再招惹他为好……”


    矮子告诫自己，现在的他就只剩下一丝微弱的残魂了，如果连魂体都保不住，那他就当真要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掉了。


    “你走中间。”


    方宇命令他，脸色阴沉得可怕。


    矮子不敢迟疑，赶紧抱住自己血淋淋的脑壳，飘到了众鬼之中。


    他的魂体，仍然保持了临死前的状态，头和身体是分开着的。


    矮子被众鬼包围，当即感到了十双怨毒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视着。这感觉让他心慌意乱，这些鬼类对他的敌意丝毫不加掩饰。这也难怪，自己身前作为一名特战队员，就是专门负责抓捕这些孤魂野鬼的。


    “he～tui！”


    猛然间，矮子看见一只黑脸鬼飘到自己面前，怒视着他，并对着他的脸狠狠地啐了一口。


    一股恶心的浓痰挂在了他脸上。


    矮子非常识趣，没有伸手擦掉，反而冲着对方“嘿嘿”一笑，作出十分讨好的样子。


    他明白那个可怕的家伙正在他背后飘着，手握利刃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这就像头顶始终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让矮子不敢有一丝一毫地造次。


    “贱种！”


    黑脸鬼王强恶狠狠咒骂了一句，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面对如此巨大地羞辱，矮子恨得牙根痒痒，但迫于形势，他只得隐忍不发。


    哪知道没走两步，又有一只断了胳膊的丑鬼，闷声不吭地飘到他面前，瞪了他一眼，然后就听见那标志性地声响:


    “he～tui！”


    这口痰更浓，瞄准了矮子的眼睛，像颗小石子打在上面，然后顺着脸颊一直流到下巴。


    “叫你去当棒槌！he～tui！”


    连二连三地，那些对民俗调查局心怀怨恨的鬼类们，全把这股怨恨发泄在矮子身上。


    “让你去当狗腿！”


    “让你到处追捕我们！”


    “贱种！”


    “死狗！”


    “臭猪！”


    “……”


    一路上，众鬼轮番对矮子的魂体进行了谩骂和羞辱，发泄着心头积压已久的怨气。方宇对此并不阻止，反正这又不妨碍他的计划。众鬼同仇敌忾，反而会增加彼此之间地凝聚力，让这个松散的团队更加牢不可破，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对方宇还有好处。


    他们沿着这片原始森林一直往西北方向行进，途中遭遇过几次围剿的人类，也听见过远处的狗吠声，但总算在方宇地带领下，巧妙地避开了。


    然而由于众鬼无法掩盖他们身上的阴气，所以至始至终，都有经过专门训练的猎犬，带着特战队员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他们只能不停地在树林里兜着圈子。


    方宇本来还打算让徐福在森林里释放鬼雾，迷惑一下敌军，然而以他目前的能力，鬼雾根本无法进行大范围覆盖，这个计划只能作罢。


    在森林里兜兜转转了半天，在接近黄昏之时，突围地机会总算出现了。


    还是矮子这位“俘虏”率先听见了动静，指着一个方向提醒他们:


    “红鬼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