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十四年冬，楚国宁王假死出逃，以虎符呼拥京城部分禁军，私募兵马，于距离楚国京城不到百里的中州揭竿而起，反了！


    君九凝得到消息时，她乘坐的马车已经靠近楚国边境了。


    之前文帝顺利醒来之后，她与君清漓还有闻非匆匆一会，交托准备好的几封信件之后就被慕云带走了。


    她催促慕云快些离开楚国，并且不能再出手干涉楚国，所以他们出京的动作也很快。


    此时距离离京那日也才区区三日时光，但途中君九凝几次听慕云提起君清漓和闻非似乎在大费周章地找她。


    只是慕云的手段自然是不简单的，即便各城的进出都查得非常严，他们这一路也算得上畅通无阻，完全不会被影响。


    君九凝得了这个消息之后当然是不好受的，但为了跟慕云的那个交易，也只能按下这份复杂心绪，思虑自己的路将来要怎么走。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宁王竟然这么快就反了！


    君九凝有猜到他可能会借助兵符生事，但对方的动作之迅速还有动静之大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而且宁王这次行事简直极端得像个疯子，招兵买马也就算了，他竟然敢用京城里的兵马来反！而且还在距离京城那么近的中州起兵，简直就是当着文帝的面，朝他心窝里捅刀子啊！


    君九凝第一反应就是，他做事这么激进，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在一边煽风点火，引导宁王做出这种挑起内乱的事情。但当她一转头盯着慕云时，对方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似的，朝君九凝摊手解释：“虽然宁王出逃一事我确实掺了一脚，也刻意煽动过他，但我们确定协议之后我就没有再派人与他接触过，他忽然这么做，我也很吃惊。而且我事先也并不清楚。”


    君九凝微眯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他话中的可信程度。慕云靠在马车厢的内壁上，目光坦然地看着君九凝。


    但君九凝要说的话不仅是跟这件事有关，她突然反应过来，慕云既然说自己不会再动手干预楚国的情况，他的人也不会阴奉阳违，那为什么他得到消息的速度这么快，还有事情的细节也都这么清楚。


    君九凝冷声问道：“你不是说你不会再下令让你的人插手有关于楚国的任何政事么，为什么你还能这么快得到消息，打通过路关系？”


    慕云看着她严肃的表情，忽然一笑，眼中带上些似乎是嘲弄的意味：“公主，我也告诉过你，事关楚国内政，我的人不会干预，不过你方才说的这些东西，并不是一定要用人脉来经营才能获得的。最快也是最方便的渠道，是银子。”


    君九凝神色一变：她竟然没想到这茬。


    慕云那厢继续道：“公主从前也是试着做过情报生意的，怎么，才这么几个月的时间，就忘干净了？”


    君九凝不想承认自己确实忘干净了，嘴硬道：“谁知道你一


    个小小官员，竟然能有这么大手笔。这一路没有真的路引，又没有真的身份，能走到这里怕是花了不少银子吧，慕大人还真是财大气粗，不知这里面有多少来自楚国国库呢。”


    这话多少有几分故意赌气的尖锐，君九凝其实清楚慕云绝对不缺钱，但她就是不想在这场口舌之争里面处于劣势。


    而且她至今也摸不准慕云的脾性，所以借机试探也是一个不错的做法。


    慕云也不上她的当，眨了下眼睛低低地笑了一声：“公主放心，来自楚国国库里的那份，最终的去处还是公主的吃穿用度上，微臣绝对不占您这份便宜。”


    可恶！


    君九凝愤愤地抿着嘴，脸颊浮上两片薄红：慕云这个意思就是她现在等于是寄人篱下，然后不管是在这一路上还是以后到了梁国，在她身上花的银子都是源于楚国的国库咯。


    真是偷换概念、强词夺理、抠门还要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一把好手！偏偏这事还被慕云按到了君九凝身上，让她没有办法多说什么或者表达自己的不满。


    君九凝只好咬着牙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慕云很有礼貌地略点了点头：“公主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的。”


    君九凝拳头硬了，藏在手笼里的手捏紧了不少，指节的骨头都被她捏得咔咔响，当慕云被这声响所吸引着朝她看来，君九凝便撇过头去。


    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过了一会儿，她的心情平复不少，也感觉出马车所行驶的路渐渐地颠簸起来，似乎进入一处崎岖不平的地方，君九凝掀开旁边的车窗帘子，往外看去。


    马车进入了山道，正在走上坡的路，君九凝只看得见漫天飞舞的雪花还有漆黑的树干，冰雪堆砌的枝头，还有一片白茫茫的大地。


    冷风像是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时会将所有温暖都卷走，君九凝被外面的美景看呆了，一时间没有及时把头伸回来，还瘦慕云拉了她一把，她才后知后觉感觉到脸上针刺般的冷痛。


    慕云淡淡地看了她被冷风吹得发红的鼻头和眼眶，心中暗道这人真是又傻又呆，一边皱着眉教训道：“你若是想冻伤脸毁容的话，大可以再把头伸出去待一儿。”


    君九凝的手在手笼里烘得暖乎乎的，一拔出来就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倒是被自己皮肤上的冷意给惊到了。


    她别别扭扭地道：“我没什么经验……多谢了。”


    慕云没应，只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背靠厢壁，闭上眼养神去了。


    君九凝看着他侧脸优越的线条半响，才忽然如梦初醒般地移开目光，有些慌张地低头看向自己身上衣服的刺绣。


    但那些千篇一律的图案让她心不在焉，君九凝只觉得胸腔中心脏跳动的频率快得有些不正常。


    她方才忽然懂了一点，为什么原身会那么迷恋慕云，或许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人太过妖孽的面容，更可怕的是，你明知道这人不怀好意，却会因为他一个细小的举动而忽然对他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