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羽澜看了一眼自己小腿的侧边，那里被崖边的石块刮出来一条又长又深的伤口，从伤口处流出来的血把整片的裤腿都染红了。


    凤云兮伸手要扶着他走，魏羽澜拒绝了，把佩在腰间的长剑取下来当做支撑的东西，一瘸一拐地在前面带路。


    凤云兮只好用手护着火折子，跟在他旁边。她神色似乎有些无奈，低声朝魏羽澜道：“你我何须如此生分？”


    魏羽澜眉眼低垂着，淡淡回道：“你也受伤了，我自己还撑得住。”


    不过他上辈子就是那种默默付出，如非必须，不愿与人有过多肢体接触的人，凤云兮心里虽然不舒服，但也还是随他去了。


    她心里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方才那些是慕云的人吧。”


    魏羽澜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抬眼看了凤云兮一眼，对方恢复记忆后，不管是脸上的神态还是行动之间都显得更加柔和了，仿佛收敛起前世的光芒还有此前的尖锐。


    凤云兮自嘲道：“没想到我和慕云竟然也会有你死我活的一天。”


    这话说得魏羽澜不知道是该安慰她还是开口解释为什么慕云与她会是这样一种相处状态。


    他觉得凤云兮自己会更清楚。


    凤云兮当然清楚，这么说只是为了在魏羽澜面前卖个惨，顺便从他嘴里套些话出来，但魏羽澜一言不发，凤云兮眼珠子转了几下，便换了另一个话题：“说来，我恢复了记忆之后倒是有了一个不小的发现。”


    “楚国公主君九凝，似乎也是有着前世的记忆。”


    魏羽澜顿时抬起头，与凤云兮对上视线：“何出此言？”


    凤云兮柳眉轻掀，手上摇曳着的微弱火光让她的瞳孔明明暗暗，给人一种捉摸不定的诡异感觉。


    凤云兮顾忌着身后的郑若水，只能轻声道：“她上辈子痴迷于慕云，这一世对他确实冷冷淡淡，甚至成为敌人，她似乎很清楚慕云的目的，并且一直在和他作对。”


    魏羽澜也是清楚上辈子君九凝是怎么死的，更清楚慕云对她做了什么——利用她杀死文帝，对付君清漓，夺得楚国，最后也没有留下对方的性命。


    君九凝上辈子看着凤云兮和慕云双宿双栖，又被利用得彻底，这辈子不恨死对方才怪，更别提还会像之前一样爱慕对方了。


    凤云兮话里的意思，魏羽澜刚刚恢复记忆的时候，也是想到了，并且因为这之间的复杂关系，消沉了很久。


    他最开始想到的便是为什么君九凝这一世的行为与上一世大有不同，而通过回想这一世他与对方的接触，魏羽澜发现当初君九凝来找他时便是带着目的，更是知晓其中内情的。


    包括与他打赌交换条件，摇出三支上上签的事情。


    这是上辈子，凤云兮找他帮忙时，做出来的事情。


    如果说君九凝与他的相识是故意为之，也早就知晓那个签筒的事情，那君九凝最开始本就是抱着利用他的想法来接近他的。


    而且据魏羽澜所知，本来上一世环绕在凤云兮周围的闻非、墨轻竹、秦一舟、仇奚等人都已经站在了君九凝这一边。


    上辈子的君九凝胡搅蛮缠，又恶毒又蠢，那时候偏帮凤云兮的魏羽澜对她很是不齿，这辈子的君九凝率真坦诚，又美又可爱，魏羽澜因为她的赤子之心情根深种，更是为对方死过一回，虽说到最后也没能将爱意说出口，但君九凝已经成为了他心里的那个人。


    两世记忆杂乱.交错，若不是魏羽澜本身意志坚定，早已遍观世间善恶，在人性一道上向来看得透彻，只怕早就钻了牛角尖，要么心生偏激，要么彻底对情爱之事失去信心和期望。


    但即便通透如他，也是看不明白君九凝和凤云兮二人到底为什么两世都会出现如此大的偏差。


    不过眼前的凤云兮恢复记忆之后，倒是和上辈子一样，大气温婉，面对他时十分体贴，会绞尽脑汁逗他开心。


    但不知道为什么，魏羽澜觉得对方和上辈子一样，却也有哪里不一样。但要他具体指出是哪个方面出了问题，他又说不出来。


    魏羽澜只能归结于这是因为他两世的感情寄托并非同一个人的原因，所以此时面对凤云兮，他会感到很别扭，但他又不想亲自去楚国找到君九凝，把自己心里的疑问一个个弄清楚。


    但现在凤云兮好巧不巧地同他提起这些话，等于是把问题摆在了他面前，让他不得不面对。


    魏羽澜并不是擅于撒谎的性格，而且当着凤云兮的面，他也不想提起这辈子自己和君九凝的交集。


    “你的意思我明白，其实我心中的也一直有些疑问，不过此事我想亲自查过之后再下定论。”魏羽澜轻声朝凤云兮道，算是回答她方才提起的君九凝也有前世记忆一事。


    凤云兮闻言，脸上的神色微变，眼神顿时暗了下来。


    她用略显落寞的语气道：“我知道你这一世和她似乎交情不浅，但是——羽澜，我也是替你考虑。万一她只是利用你，我，会心疼。”


    魏羽澜脚步微顿，似是想起了上一世自己和凤云兮的爱恨纠葛，不管怎么说，之前的喜欢也不是假的。


    凤云兮紧接着道：“我知道上辈子我身边那么多人，其实你不开心，所以最后也不肯入王宫。但既然我们有重来这一世的机会，而君九凝也篡改了我的命运，让我如今只有你一个人，说不定是命定的缘分。”


    她看着魏羽澜的目光顿时变得含情脉脉：“羽澜，我不希望我们这辈子也会留下遗憾。”


    魏羽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此时的心情很是复杂，毕竟上辈子他也并不算真的与凤云兮相爱相守了，此时凤云兮的意思是想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但魏羽澜心中已经没有了悸动的感觉和与她相爱的欲望了。


    如果说上辈子，他的喜欢如清泉潺潺，这一辈子，却浓烈得多。


    可是他这一世却碰上一个似乎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的君九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