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蠢货！你们懂什么，民间藏龙卧虎，懂异术的奇人不在少数，小心驶得万年船！”


    巫祝婆啐了一口。


    “哎呀，巫祝婆息怒，赵官老爷也是相信您的能力，才敢这么大意放松的。”


    说话的第三人也是一个男人，约莫三四十的模样，同样是一袭华服，生得膘肥体壮的，说起话来油腔滑调，整个人都带着一种色眯眯的猥琐感。


    “是是是，李乡绅说的是，我就是这么想的。”


    赵官老爷诚惶诚恐的说着，脸上的谄媚和讨好意味十分明显。


    他挺着大肚子，犹如怀胎六月的孕妇一般，身形臃肿，眼睛都被肥肉挤成了一条缝，看起来乐呵呵的，很是憨厚亲和的模样。


    但他眉眼间却藏着一种精明的算计感，彰显着他并不是一个真正好相与的人。


    纪林苏坐在岩柱上方，利用垂挂而下的钟乳石遮蔽着自己的身影，淡淡扫过几人。


    这三人，应该就是巫祝婆、赵官老爷和李乡绅了。


    也是邺都城中绝对不可忤逆的三巨头。


    “哼。”巫祝婆在岩柱后静静站了会，没再察觉到什么异样，拄着权杖，慢慢走回到岸边。


    “行了，先回吧，改日再来。”


    此话一出，赵官老爷和李乡绅都露出了不情愿的神色。


    但他们不敢反驳巫祝婆，只能灰溜溜的跟在她身后，几人又再度跳进了水中。


    水面逐渐归于平静。


    纪林苏托着下巴，半趴在岩柱上，百无聊赖的望着下方。


    掉落在岩柱旁的一把金色钥匙，在岩洞奇异光线的辉映下，格外显眼。


    是神殿大门的钥匙。


    纪林苏撇嘴。


    钓鱼执法？都是他玩剩的套路。


    他静静数着时间。


    十分钟后，伴随着哗啦的破水声，巫祝婆瞬移到了钥匙旁。


    钥匙与她离开时的位置分毫不差。


    巫祝婆越发狐疑，她又仰头望了眼四周，洞内瑰丽迷幻的色彩在她眼底映出一片诡谲色调，诡异瘆人。


    “莫非是我多心了？”


    她喃喃着，忧心忡忡的俯身，把钥匙捡了起来。


    巫祝婆收起钥匙，却没有往那边暗红色的大门走去，而是又张望了一番，这才神色凝重的跳进了水里。


    纪林苏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有些遗憾。


    他还以为巫祝婆会选择进入神殿，他也能跟着进去一探究竟。


    这次，纪林苏确认巫祝婆不会再回来了，这才一头扎进水中，准备原路返回。


    穿过冗长狭窄的水中暗洞后，纪林苏缓缓朝水上游去。


    随着离开夜明珠照耀的范围，纪林苏的身影也再次被黑暗所吞噬。


    返程的路似乎比来时的路还要长。


    水中寂静无声，连水流哗啦声似乎都被浓郁的黑色所吞噬，世界仿佛陷入了凝滞中，唯有无穷无尽的暗色充斥着整个水下世界。


    纪林苏游着游着，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阻力，在阻止他上浮。


    脚踝上悄无声息的缠绕上了一抹冰凉的触感，随着他的游动，丝丝缕缕的缠绕变得越发紧绷起来。


    纪林苏扭头，借着星星点点的微弱光芒，望见了身后不停漂浮波动的水草。


    水草的影子在阴影中摇晃不停，飘荡婀娜，魅影幽幽。


    纪林苏折身过去，想要把缠绕在自己脚踝上的水草解下来。


    他刚靠近，视线里却猝不及防撞入了一张苍白冰冷的脸。


    那张脸距离纪林苏只有咫尺间隔，面部的皮肤被泡发得苍白鼓胀，边缘已经开始溃烂，有碎肉丝丝缕缕的飘散开来。


    漆黑的长发如水藻般在水中铺散开，一部分随着水波摇曳，另一部分则是死死缠绕在了纪林苏的脚踝上。


    那是一个女人的头颅，漂浮在水中，随波飘荡，无声而诡异。


    纪林苏一个旋身，想要踹开那颗人头。


    然而另一只脚踝上，再度漫上一抹冰凉的触感。


    阴冷感如同彻骨寒气，静静透过皮肤，沁入了身体。


    “桀桀桀……”


    耳边似乎响起了女子怪异凄厉的尖锐笑声，凌乱错杂。


    水中光线忽明忽暗，一个个黑发飘散的女性头颅，也接二连三的浮现在纪林苏身侧，逐渐将他包裹。


    这是擅自入水的神罚？


    纪林苏倒觉得，像是巫祝婆搞的鬼。


    阴气森森，被女诡头颅包围的纪林苏却丝毫不慌，反而笑吟吟的，特别热情的开口：


    “姐姐们，别整我，大家都是好姐妹，都是自己人～”


    少年刻意夹了嗓子，放柔了声音，语气中又带着几分讨好的狗腿意味。


    “姐姐们人美心善，肯定不会对我做什么的吧，嘤嘤嘤。”


    撒娇卖萌，纪林苏信手拈来。


    头颅们都悬浮在水中，一时没有再朝纪林苏逼近。


    “哇，姐姐们皮肤好白呀，头发好黑呀，好漂亮，气质好特别。”


    在纪林苏一声声姐姐和夸奖攻势下，女诡们渐渐迷失了自我。


    “桀桀桀。”


    水底再次响起腔调怪异的笑声，只不过不显诡异，反而带着几分愉悦。


    头颅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渐渐隐没进了黑暗中。


    纪林苏脚踝上的黑色长发也在不知不觉中松开，飞快的撤离。


    少年望着漆黑的水底，眸光微敛，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不正经模样，整个人都变得沉静庄重起来。


    女诡姐姐们一点都不可怕。


    比诡更可怕的，是人心。


    他朝水面游去，轻灵得宛如一条灵活的游鱼。


    在他即将浮上水面时，一股力道猛地从他身后袭来，扣住了他的腰身。


    纪林苏轻盈的一旋身，整个人便挣脱开来，轻飘飘的往上浮去。


    水波荡漾，头顶是灯笼投下来的光，星星点点的落在水面上，像是无数星辰坠入河面，泛着粼粼波光。


    前方不远处，是忽然出现在水中的景婪。


    男人眸光沉沉的望着纪林苏，沉寂如水的银灰色眼眸中，一片深邃幽暗。


    纪林苏身体舒展，朝后优雅的飘去，像是欲乘风归去的谪仙。


    少年的长发飘逸的散开，衣衫裙摆在水中飞舞，皮肤在水中绫波缥缈映照下，几乎被衬得透明，一双纯粹漂亮的眼眸中泛着勾魂摄魄的灵光。


    神秘鬼魅，似江河妖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