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下雨天睡觉最惬意了。”


    他舒舒服服窝在松软的床铺上，像是一只慵懒的猫。


    在这个深沉的雨夜里，纪林苏睡得别提有多香了。


    因为睡得比较早，纪林苏一觉醒来，甚至还没有到早上6点。


    车厢内只有应急指示灯，亮着微弱的幽绿色光芒。


    车窗外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像是黎明破晓前，最黑暗的时刻。


    窗外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声落到车窗上，发出滴滴答答的敲击声。


    纪林苏没有再睡觉，而是坐在车窗前，撑着下巴，一眨不眨的望着窗外。


    少年精致的侧脸，在车壁上投下一片模模糊糊的剪影。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列车穿越了漫长的夜，终于冲破了黑暗的桎梏。


    云销雨霁，天色大亮。


    瑰丽漂亮的双层彩虹遥遥挂在天际。


    09：30。


    “尊敬的旅客，列车即将在十分钟后抵达终点站：纸扎城，请旅客们及时下车。”


    车厢里所有乘客都动了起来。


    他们交谈着，一面收拾着东西，车厢里又变得和刚发车时一样喧闹。


    身穿黑色制服的乘务员路过，看到纪林苏还稳坐在床上，不由扬起一个善意微笑，礼貌提醒：


    “乘客您好，列车即将抵达终点站，请您及时下车。”


    “好的，到我的终点站，我会下车的。”


    纪林苏嘴上诚恳的应付着乘务员，身体却诚实的没有动弹。


    09：40。


    列车，到站了。


    乘客们纷纷下车，并且催促纪林苏一起下车。


    还有人得知了纪林苏的目的地，貌似好心的出言提醒：“小伙子，你要去的地方，必须下车，换乘才能到。”


    它们在诱惑他。


    纪林苏回之微笑，不为所动。


    【守则十六：听到终点站播报时，您已抵达终点，请及时下车。】


    乍一看，这条规则像是被污染的，正确规则是不该下车，纪林苏必须违反真正规则，就该下车。


    但是实际上，蛛丝马迹，都在彰显着这个副本的微妙之处。


    副本名称为，没有终点站的列车。


    【欢迎乘客乘坐k444次列车，这是一列没有终点站的列车，请您务必保持清醒，确认好自己的终点站，千万不要迷失其中，否则……】


    简介里重复了这一定义，但后一句又说，【确认好自己的终点站】。


    列车上的语音播报，同样存在不寻常之处。


    【尊敬的旅客，列车预计明早09：40抵达终点站：纸扎城，请要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既然已经是终点站，为何要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只有中转站，才会催促乘客们及时下车。


    【副本提示：列车全程预计行驶时间，4天。】


    副本提示不会有错。


    但现在才过去两天。


    行程才过半。


    那几个姐姐妈，再三强调，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下车，除非抵达他的目的地。


    他的目的地，是南疆村，并不是列车提示的终点站，纸扎城。


    【守则十七：本次列车没有终点站，请准确辨认您的目的地，确保在正确站点下车。】


    这条规则，和规则十六相矛盾。


    让人再次陷入了疑惑之中。


    究竟是有终点站，还是没有？


    没有终点站又要如何下车？


    究竟哪条规则才是正确的？


    纪林苏一开始也陷入了疑惑，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提示，渐渐明白了其中的干扰和障眼法。


    他的确到了终点站，但也没到。


    因为——


    此终点非彼终点。


    列车的确没有传统意义上的终点站。


    它以结束为开始，每一个站点，都是终点站，亦是起点站。


    既有，又没有。


    处于临界之间。


    ——这是一列遵循环状路线行驶的列车。


    只有这种情况，才能完美诠释，终点站既有又没有的存在。


    守则十六和守则十七，都存在错误，但也都没有错。


    他到了终点站，但不是他要去的终点站。


    列车停泊了很久。


    直到车厢内再次喧闹起来。


    新的乘客上车。


    语音播报随之响起。


    【尊敬的旅客，欢迎乘坐k444次由纸扎城开往雾都的列车，列车即将启动，列车途经：纸扎城-南疆村-槐木林-千棺洞-雾都，请确认好您的下车点，祝您旅途愉快。】


    雾都-中和村-血府-白骨滩-纸扎城。


    纸扎城-南疆村-槐木林-千棺洞-雾都。


    就如纪林苏所猜测的那样，环状路线的列车，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生生不息。


    玩家可以在任何“终点站”下车。


    但是，那样，玩家就无法抵达自己的目的地。


    并且很可能被拉入新的怪谈副本。


    列车飞速行驶起来。


    纪林苏看到，一个穿着老土花衬衫，扎着麻花辫的女生，吃力的搬着大箱子往里走。


    “等等。”


    纪林苏叫住了她。


    “我要下车了，我的包间里只有我一个人，你住我这里吧，一个女孩子住单间，也更方便。”


    “……啊？”女生受宠若惊，羞红了脸颊，镜片后的眼睛，像是小鹿般澄澈，星星般明亮。


    最终她接受了纪林苏的好意。


    纪林苏摆摆手，同她告别。


    他踱步到了车厢连接处，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


    下一站，就是他的终点站，南疆村。


    “尊敬的旅客，列车已抵达南疆村，有下车的乘客，请您及时下车。”


    这是他的目的地，也是他的终点站。


    随着纪林苏走下列车，通关提示随之响起。


    【恭喜诡异玩家纪林苏通关没有终点站的列车副本。】


    看到纪林苏成功通关，所有观众都沸腾了。


    “啊啊啊！苏皇太强了，我爱你！”


    “恐怖如斯，心智太坚定了，面对诱惑不为所动，牛批［破音］。”


    “反方向的车。”


    “简直是薛定谔的环形列车，起点终点并存，既有又没有，脑子cpu不够用了，嗡嗡的。”


    “看看其他玩家，很多人都被诱惑，下车去换乘，结果被拉入了新的怪谈副本……哎，希望他们能活着抵达自己的目的地吧。”


    纪林苏踩在了站台上。


    南疆村的车站很是荒凉。


    墙面已然剥落斑驳。


    一张泛黄的报纸，被刮到了纪林苏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