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御书房内，地上跪着一个妙龄女子，身段婀娜，身穿女官朝服，长发盘起固定在后脑。


    此刻她低着头，双手交叉放在额前。恭敬的态度，谦卑的身段，让人看了不禁心疼怜惜。


    可惜，高高在座的人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不懂什么风花雪月，怜香惜玉。


    所以对她的态度也是不置可否，近乎无动于衷。


    在皇帝身旁的公公却低声呵责她。


    “你个女官，既然进宫了，就没有那么的浪花朵朵，陛下跟前也敢造次，是不是想满门抄斩？”听到满门抄斩，顾无双浑身一震，头低得更加低了。


    “臣女不敢。还请皇上赎罪。”


    “哼，不敢，朕看你敢的很。”小皇帝神色不善的一拍桌面。力气不大，动静却不小。


    “这又是谁惹我的皇儿不高兴了呀？”门口传来一道娇柔做作的女声，年轻的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进门。


    小皇帝见到来人，俊秀的脸上隐隐闪过一丝恼怒。这是御书房，只有皇帝应许才可以进的地方，可对于这位独揽大全的太后来说，全皇宫都是她的管理范围。


    萧皇帝快速的看了一眼地上还跪着的女子。


    “还不快起来，若是惊扰太后，那就不是跪地这么简单了。”急促的语气带着三分稚嫩七分畏惧。


    说完立马离开书案，路过顾无暇时还不忘抬脚踢她。


    “儿臣给太后请安。”太后萧凤丹凤眼瞄了一眼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女官。艳红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


    “哀家道是谁惹了皇帝陛下，原来是这个刚进宫不久的女官啊？”太后说着就在一旁公公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下。


    “说说吧，是怎么惹皇儿不高兴的？”太后直勾勾的盯着从那头转到这头的顾无暇。


    进宫几个月，比进来前消瘦了不少，日夜的规矩，每日的伺候，都令她身心疲惫。虽然如此，却只能咬牙坚持。若要人上人就不能气馁。唯有坚持才可以活下去。


    “是臣女无知，惹恼了陛下，理当受罚。”


    “哦，那是怎么个无知呢？”太后可不是省油的灯，平时在宫里也是闲的发慌没事找事的人。


    这会好不容易抓到一次，自然不能放过了。


    “太后不可听她胡说，此女子不过是心术不正罢了。”皇帝恨恨的瞪了地上人一眼。


    “皇儿是不喜欢此女官吗？那要不哀家把她打入冷宫吧？”此言一出，顾无暇浑身一抖。


    猛然抬头看向太后。


    皇帝却有些迟疑了。


    太后凤眼一转，随即道：“听闻你家还有一个姐妹，精通医术，要不这样吧，只要你能将她劝进宫来，哀家可以饶你。”太后的话让顾无暇莫名其妙。


    为什么要顾无双进宫来？代替她吗？见她眼底闪过的错愕疑虑，萧凤眼底划过一丝阴冷。


    哼，姐妹花相残不是很有趣吗？


    “听闻顾侯爷前些天遇刺身受重伤，差点性命不报，你可知晓啊？”什么，爹爹受伤？


    她自然是一无所知的，人在深宫那里会通晓外界之事。


    “臣女恳求回府探望，忘太后陛下恩准。”


    “嗯，是个孝顺的，哀家准了，哦，顺道把你那位会医术的妹妹，叫顾无双吧！一道带来。”说完，太后就起身拖着长长的衣摆像来时那般受人簇拥，尊贵无比的离开。


    “你满意了？”太后走后，皇帝又忍不住恨恨的瞪了顾无暇一眼，咬牙说完一句就拂袖而去。


    “恭送陛下。”顾无暇连忙跪送。等到再次抬眼，清丽的脸上已经悬挂了几滴眼泪。


    顾无双，这都是你惹来的祸端。紧紧握住拳头，眼里是恨恨的神色，全然没有刚才的谦卑委屈样。


    第二天，顾府门口来了辆宫中马车。顾无暇一身绛红色便装，长发披散在后，头顶有一根金钗固定，小巧的耳钉也是金属打招，装饰简单，却不失贵气。白皙的脸庞下是脂粉的衬托艳红。


    “这是--大小姐回来了。”门口的小厮一眼便认出了她。连忙跑进去通报。


    大夫人原本还在思女心切，一听门口的通报，心情顿时五味杂陈。在见到依然娉婷却消瘦不少的女儿时，眼泪清苒落下。


    “母亲。”一声母亲惹得大夫人悲从中来。大夫人眼含泪水，口里却是半嗔半怨，顾无暇忽然跪倒在地。


    “无暇不孝，让母亲担忧伤心，实在罪该万死。”面对突如其来的跪地自责，大夫人错愕的看着她。


    这还是自己的女儿吗？


    如此---如此怯懦，哪里还有顾府大小姐的神采。心里抽疼，在宫里一定受苦了。终究是不忍心她，大夫人上去扶起女儿，母女俩立马抱头痛哭。


    “母亲，听闻爹爹遇刺受伤，女儿寝食难安，就恳求了太后陛下，特来探望。不知爹爹现在如何了？”痛哭过后，母女俩彼此抹眼泪，顾无暇一边抽咽一边询问。


    “多亏了你妹妹无双，你爹爹无碍了。”顾无双！哼，她倒是占了先机了。


    顾无暇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冷哼。


    “母亲，那女儿去看看爹爹吧，许久未见，爹爹可还生无暇的气？”


    “呵，你爹岂会是无知男人，他自然知晓，这皇家的命令不可抵抗，只是你当时的决绝伤了他的心。”顾无暇听罢垂下眼帘，什么也没说。


    别人看到是她柔弱懂事不想得罪皇家，其实是她心里憋着气。


    沈穆清的拒绝，在沈家她失了脸面，在外也被嘲笑讥讽。


    为了不让自己的高傲被践踏，她要搏一搏，进宫做女官是个前途，也是个殊途。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顾家以后也在她的命运上被捆绑住了。


    来到顾侯爷修养的院子，顾无暇就见到顾无双和莫如霜母女巧笑倩兮的在院子里谈笑风生。


    眼底闪过嫉妒，她顾无双凭什么可以笑的这么自然和谐。脑海想起太后说的话，嘴角微微上翘，也许也该让她进宫去尝尝那种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


    “咦，那不是大小姐吗？她居然回来了？”在院子里的母女发现逐渐走近的人影，丫丫眼尖的发现大夫人身边的顾无暇。


    顾无双和莫如霜闻言停下了嬉笑，一起侧头看过去--绛红色的锦衣玉袍，白皙娇嫩的瓜子脸。


    婀娜的身影相比之前似乎消瘦了不少。顾无双和莫如霜互看一眼，连忙起身过去迎接打招呼。


    “大小姐回府了。”莫如霜一贯都是笑脸相迎的。不过这次破天荒的没有接收到以前的那种轻视无视的神情。


    就见顾无暇娇俏的脸颊缓缓地露出浅笑，温婉礼貌的点点头。


    “莫姨娘，好久不见。”说话间眼神看向一旁的顾无双，“妹妹近来可好？”


    “额，是啊，好久不见。”莫如霜几乎是慢板怕的回应，顾无双却是浅笑不语。


    顾无暇变了，不管是真变还是假变，都是她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