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东不是见了王建军才说这番话的，实际上天然牧业这些年一直在调整回款策略。到了如今，除了像雪岭乳业这样的早开始合作的客户，其他的客户已经是现款现货。


    如果要签订长期供货协议，还必须缴纳一部分保证金。


    刚好趁着这次机会把话挑明，省得以后再闹什么矛盾。王建军沉吟了片刻，心里倒没有太多的想法。现在整个行业都是如此，他即便是从古丽丹他们的合作社采购原料，也得现款结算。


    所以，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孙东提出来的条件。


    秦西风没有参与这次具体的商谈，毕竟是两家企业之间的合作，又不是他和王建军个人之间的事情。到了下午，雪岭乳业就和天然牧业重新签订了长期供货协议，看得出来，双方都很满意。


    “老板，希尔乳业的事情怎么办？我的建议，可以和对方签订合同，但鲜奶原料的供应量不能一次增加太多，最多不能超出既往的一倍。”


    送走了王建军，孙东拿着希尔乳业提出来的合作方案来找秦西风。


    他的意思，该合作还是可以合作的，只不过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供货量可以增加一倍，但同样必须现款现货，而且需要缴纳保证金。


    “这事儿我没意见，只要能保证公司利益即可。”


    秦西风想了想，就点头同意了。他随后在文件上签署了意见，具体的合同条款责成赵飞扬带队去和希尔乳业谈。


    希尔乳业本身就不算天然牧业的大客户，即便是进货量增加一倍，在整个供应链当中所占的份额也比较小，他才不会惯着对方呢。


    过了几天。


    安集海牧草种植基地收到了100吨红三叶草草种以及100吨黑麦草的草种，而阿斯提尕那边则收到了100只柯尔克优质种羊。


    胡世成马上安排技术人员对草种进行了检测，检测结果令他兴奋不已。这两种经过改良的优秀草种，非常适合在安集海当地种植，他马上安排了试种。


    其中红三叶草的成熟期达到了惊人的29天，黑麦草的成熟期也在31天左右。以红三叶草为例，亩产达到了1.2万斤，产量喜人。


    胡世成马上决定继续培育这两种牧草的草种，到了明年春季之后会大面积进行推广。


    阿斯提尕他们刚好迎来了小羊羔出生的高峰，等到了11月前后，绵羊的新一轮繁殖季又会到来。到了那时，就可以通过这100只优质种羊进行配种，进一步优化羊群的品种结构。


    目前，小牧场正在进行绵羊入冬前的淘汰工作，一方面将育肥的公羊和一些不适宜继续生殖的母羊淘汰掉，另一方面也可以回笼部分资金。


    到年底，小牧场的绵羊存栏数大约会维持在8万只左右。等以后，新的小羊羔出生，整个牧场的绵羊存栏数会维持在10万只左右，正常情况下不会再大幅度增长。


    入冬前，秦西风再一次离开了省城，开始了新一轮巡视。他首先和玉山江、林澜从省城乘飞机抵达了尹吾市，蔡友明亲自到机场接上他们，然后去了尹尔河谷牧场。


    这一次他不仅要巡视尹尔河谷牧场，还要巡视尹尔河谷牧草种植基地、饲料厂等单位。各位越冬准备工作最重要的就是草饲料的储备，其次才是设施设备的加固维护。


    晚上。


    蔡友明在牧场举行了晚宴，牧场没有特别厉害的厨师，但秦西风习惯吃牛羊肉，倒不用做的太精细。总之就是大块吃肉，喝酒就算了，他一般情况下也不沾酒。


    从第二天开始，秦西风就进入了工作状态，带着玉山江和林澜仔细检查了牧场的越冬准备工作。


    “老板，我们自己的草场基本上能满足放牧的需求，越冬的草料我们只能自筹一小部分，大部分是由牧草种植基地提供。”


    蔡友明陪同秦西风视察了牧场的各方面工作，然后特意介绍了草饲料的储备情况。


    尹尔河谷牧场的草饲料储备很充足，除了干草、青贮饲料之外，还有一些精饲料和饲料添加剂。储备量大约是真实需求的140%到150%左右，有很大的冗余。


    “嗯，不错！”


    秦西风点点头，他抽样检查了草饲料，对于储备的草饲料品质很满意。


    在入冬前巡视各单位，基本上已经形成了惯例。这是根植于牧民血液里的东西，每一年的越冬都是一次大考，对于每家每户的影响都很重要，关系到一家老小一年的收入。


    同样，越冬对于各牧场也是大考，准备的越充分，出现意外的可能就越小。


    秦西风带着行政助理林澜以及玉山江，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将各单位巡视完。大家的准备工作大都做的不错，个别不尽如人意的地方，秦西风也当面指出来要求立即进行整改。


    半个多月之后，他才返回了省城。


    在他外出的这段时间，孙东也没闲着，他去了新西兰。一方面是为了检查工作，另一方面是为了和当地商谈一笔的新的并购桉。


    进口奶源现如今依然很吃香，如果不是新西兰那边的投资限制很多，孙东早就扩大规模了。这一次的并购算不上大事件，但光是走程序就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赵飞扬在公司坐镇，秦西风回来后他才算轻松了一点。


    当冬季来临之后，鲜奶原料的价格突然暴涨。秦西风下令让各大牧场积极释放产能，但面对来势汹汹的上涨行情，天然牧业根本阻止不了价格的趋势。


    最多让上涨的节奏变慢了一些。


    “实际上，鲜奶原料的价格大起大落可不是好事，损害的是全行业的长期利益。但仅凭我们自己，显然无法改变价格趋势，只能尽力而为。”


    赵飞扬能明白秦西风的苦心，对方不是不愿意鲜奶原料涨价，而是不愿意鲜奶原料的价格暴涨暴跌。但天然牧业已经尽力了，产能已经释放到了极致，短期内不可能再有提升的空间。


    说真的，也亏了天然牧业果断出手，影响了大家的预期，要不然鲜奶原料的价格还不得涨上天？


    “赵总，你给杜场长打电话，问问她年底之前可以提供多少育成的柯尔克褐牛？”


    种牛场原本打算到明年在向市场推出柯尔克褐牛，今年年底之前依然以内部保供为主。秦西风考虑，要想抑制这一轮的投机行情，应该从多条渠道下手。


    所以，他打算提前向市场上投放一批柯尔克褐牛。


    奶牛的价格和鲜奶原料的价格息息相关，这方面同样能影响到行情和预期。


    “好的，老板，我马上去办。”


    赵飞扬从会议室出来之后，就去给杜晓燕打了电话。双方商定，种牛场在下个月之前，先向市场投放2万头育成的柯尔克褐牛，然后根据市场反馈回来的信息再看。


    各牧场早已完成了奶牛品种更换的工作，现在增加数量只是为了进一步扩大规模。在秦西风的干预下，会从内部保供的数量当中挤出了一部分，直接投放市场。


    价格比目前的市场价低两成左右，算是打了个八折。


    结果，这两万头柯尔克褐牛在县里就被截胡了，压根就没有走出塔尔县。瓦尔希姆合作社拿下了这批柯尔克褐牛，县里给提供的资金担保。


    秦西风事前根本不知道，还是事情基本上定了，古丽丹告诉他他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他让杜晓燕将这2万头柯尔克褐牛抛向市场，主要是为了压制奶牛价格的过快上涨。


    可瓦尔希姆合作社从中截胡，他的目的就很难达到了。


    “西风，我和阿爸怎么可能拆你的台？我们都商量好了，拿下了2万头柯尔克褐牛之后，我们就会把安集海养殖场的2万头荷斯坦奶牛卖掉。价格嘛，就以当前市场价的8折对外销售。”


    原来，古丽丹她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们当初从草原乳业手里购买的荷斯坦奶牛的价格很低，卖掉肯定不会亏。不过她们同时又引进了2万头柯尔克褐牛，等于是没花自己一分钱就完成了奶牛品种的更换。


    而且还是一步到位。


    “你们现在也学精明了呢！趁着这个机会更换奶牛品种也好，柯尔克褐牛更适宜在帕尔帕哈以及广大的西域地区饲养。”


    秦西风暗自替合作社算了一笔账，对方这么一折腾，不仅不会亏钱，反而会小赚一笔。因为两种奶牛的价格并不完全相同，中间是存在差价的。


    随后，合作社果真没有食言，将手里的2万头荷斯坦奶牛全部卖到了省外。基本上就是消息放出去以后，就有外地客商带着现金赶到了安集海。


    一手钱一手货，运输都是人家自己负责。


    可见现在的奶牛和鲜奶原料行情有多火爆，压根就不愁卖。


    两万头荷斯坦奶牛投放市场，引起的波澜很小，但带给市场的预期确很重要。这一轮鲜奶原料的价格在上涨了30%左右就失去了后劲，奶牛的价格上涨也不是很离谱。


    市场上的供需矛盾虽然没有完全解决，但预期已经很明朗。天然牧业首先宣布明年扩产35%，各地的奶牛养殖户数量又开始了激增。


    这其实就是行业的一个怪圈，价格暴跌，杀牛卖肉，奶牛的存栏数大量的减少。价格暴涨，无数资金又开始冲入这个行业.....周而复始。


    秦西风和天然牧业这一次的表现有目共睹，事实上给火爆的行情降了温，整个行业相对比较平稳。这得益于天然牧业这些年产能的连续增长，市场影响力已经达到了一定程度，甚至可以影响人们的预期。


    当然，如果鲜奶原料的价格暴跌，秦西风同样会让天然牧业出手，不至于让价格跌得太惨。


    作为价格联盟的一份子，瓦尔希姆合作社也是跟随天然牧业同进退的。


    大家搞这个价格联盟，不是为了价格垄断，而是为了鲜奶原料的价格相对稳定，避免价格大起大落给大家带来的伤害。


    等翻过年头，鲜奶原料的价格基本上很平稳。价格虽然较以往有些上涨，但还在大多数人的承受范围之内。而天然牧业和瓦尔希姆合作社的业绩却大幅增长，尤其是净利润的增长幅度最大。


    在年初的业绩分析会上，孙东骄傲的宣布：“各位，去年归集公司总部的营收会有大幅增加，历史性的首次突破了百亿元大关，预计为116亿元，净利润预计达到26亿元，也是历史之最。”


    秦西风微笑着带头鼓掌，会议室里一片欢腾。


    不过他的心里是有数的，在鲜奶原料这一块，公司还有发展后劲，但（年）营收最多大概也只能做到200亿元到300亿元之间，再多就很难了。


    也可能就是所谓的行业天花板。


    但秦西风感到很满足，在这样一种细分的行业领域，天然牧业已经做到了极致。关键是稳定，只要不作死，就可以长期经营下去。


    散会之后，孙东跟着秦西风去了对方的办公室。


    “老板，咱们的新西兰牧场规模扩到大了一倍，你真应该去看看，现在那边的条件越来越好，尤其是这个季节去度假，会让你惊喜不断。”


    孙东知道小虎马上又要放寒假了，他建议老板去新西兰度假。


    这两年他因为工作关系多次返回两边，对于新西兰的感觉很不错。另外，公司前不久才并购了一家牧场，原有的牧场规模扩大了一倍，老板也应该去视察一番。


    “看情况吧，等回头我和家里人商量商量。”


    秦西风笑着点了点头，他其实也很喜欢去新西兰度假的，哪里的自然风光别具特色，很符合他的审美。只不过，就是路途有些太远了，乘坐飞机很辛苦。


    他倒无所谓，主要是不想家人受累。


    一周后。


    秦西风和家人共同返回了村里。


    古丽丹答应去新西兰度假，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给社员们分红。去年合作社的效益很好，除了偿还贷款、预留发展资金之外，每个社员还能分到一大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