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迷雾中，一个微弱的红点若隐若现。


    在这诡异的地方，出现这样的红点的确不是一件好事。三人都神情凝重，缓缓朝着那个红点走去。


    赤黄的光芒扩散而来，在七档鬼蜮的映照之下，那个红点显现出了真正的模样。


    那是一盏挂在歪脖子树上的灯笼，灯罩内，血红的火光摇曳不定，虽然是火光，却没有一点儿温暖的感觉，反倒是让他们感到一股彻骨的寒冷。


    “灯笼？为什么这里会有一盏灯笼？”雪姐不由得感到有点困惑。


    而姜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略微震惊的神情。


    眼前这棵歪脖子树还有血红灯笼，让他联想到了之前在鬼市郊外，装着长生酒的那口水井。


    “难道是巧合吗？”


    在三人困惑之际，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从周围的迷雾中传来：


    “嘿嘿，夜黑风高，万事禁行，诸位来此作甚？快快离去，莫要扰我清修……”


    听到这话，三人都不由得紧张起来， 纷纷环顾四周，试图找到这个声音的源头。


    可四周只有诡异变幻着的迷雾，丝毫没看见有任何人影。


    姜言眉头微皱，猩红的双眸微微闪动：


    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毫无疑问， 这个人就是之前他在鬼市遇到的老乞丐。


    可老乞丐不应该在梦境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种鬼地方。


    即便开启洞察之光，姜言也无法窥探到老乞丐的存在，不过他依旧对着面前的迷雾语气冰冷道：


    “老乞丐，你不认得我了么？”


    “嘿嘿嘿嘿~”


    话音刚落，迷雾中就传来一阵有些诡异的笑声，那声音沙哑而阴沉。


    不久后，一个漆黑如墨的人影显现在附近的迷雾中，并朝着这边缓缓走来，最后还硬生生踏入了姜言的七档鬼蜮。


    三人立即把视线聚焦在这个人影上， 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只见来人是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乞丐，拄着一根破树枝当拐杖，似乎是喝醉了酒，脸颊有些熏红，脚步也微微颤颤，仿佛随时会摔倒。


    看着这个老乞丐，陈枭似乎联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老姜，你以前见过这个老东西么？”


    姜言点了点头，望着面前的老乞丐，内心有些感慨：


    “当初我进入梦境，这老乞丐差点把我给取代掉。”


    听到这番描述，陈枭和雪姐都剑拔弩张， 眼神不善地盯着这个老乞丐。


    见到他们的反应后，老乞丐嘿嘿一笑，声音沙哑又透着几分诡异：


    “小辈放心，这次老朽可不是来夺你身体的……如今外界已经沦为白雾，老朽再复活，又有何意义呢？”


    老乞丐似乎对外面现实世界的变化有所了解，这令姜言感到有点惊讶：


    “老乞丐，你到底是什么人，一会儿在梦境，一会儿在这里， 现在又说对现实的世界有了解。”


    老乞丐听后微微摇头，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


    “小辈，你不应该问这样的问题，你应该问，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梦境和现实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看见老乞丐这副故作高深的模样，陈枭感到有点不妙：


    “老姜，不要听他瞎扯 ，这种老一辈的御鬼者精得很，直接一把火把他烧了。”


    雪姐也认同陈枭的观点：


    “是啊姜言， 这里太过危险，不宜久留，更不应跟这个老乞丐耗下去。”


    毕竟这个老乞丐已经能入侵姜言的七档鬼蜮，实力自然也不是一般御鬼者能比的。


    不过姜言此时依旧淡定，他看着老乞丐， 语气冰冷道：


    “这里到底是哪里？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回答我，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说完，姜言就凭空召唤出了一扇车门，车门打开， 一把漆黑如墨的木剑瞬间飞到了他的手中。


    看见那把黑色木剑后，老乞丐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精光，他嘿嘿一笑道：


    “哎呦，小辈，没想到你还藏着这种好东西……不错不错，可惜就是还不成火候。你这把黑血剑，顶多只能算个玩具而已，想要击败黑棺厉鬼，是根本不可能的。”


    听到这话，三人都不由得有些震惊，这个老乞丐还知道黑棺厉鬼的事情？


    见到他们惊讶的模样，老乞丐嘿嘿一笑，似乎是感到十分得意：


    “好了，不诈你们这些小辈了。”


    说着， 他便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黑色巨树， 苍老的语气中有些感慨：


    “现在我就回答你的问题。这个地方是梦境的最底层，名为无间之墙。”


    “梦境？无间之墙？什么玩意……老姜，不要信他瞎扯。”陈枭听后感到有点不悦。


    这当然不能怪他，毕竟即便是朱炎，对梦境的了解也不多。


    姜言目光凝重地看着老乞丐：


    “你说这里是梦境？但我是从现实世界用七档鬼蜮入侵而来的。”


    老乞丐听后嘿嘿一笑：


    “小辈，枉你有这么强大的鬼蜮，也不知道去看看这个世界到底如何。倘若把世界比作一条河流，现实里的人类就是水中自在游动的小鱼小虾，梦境则是水面变化莫测的波浪。”


    “无论是人类和厉鬼，死后都会解体，回归本源。黑血不仅可以侵蚀厉鬼，也可以侵蚀人类。”


    “黑血也可以侵蚀人类……”姜言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不过他对极高活性的黑血了解不多，只知道迷雾禁区的鬼路能吞噬厉鬼。


    “没错，无论是人类还是厉鬼，死后都会沉淀在河流的底部，变为河床上微不足道的泥沙。”


    “而这个地方，就是世界的河床，也是人类和厉鬼的墓场，我们老一辈人称之为无间之墙。”老乞丐说着语气变得凝重起来，浑浊的三角眼闪过一道精光。


    “无间之墙，这个地方哪里有墙？”陈枭不由得感到一丝诧异，他猩红的双眼左右环顾，都没有见到什么高墙。


    “嘿嘿，你们现在就站在无间之墙上，无间之墙是没有厚度的墙，往前一步是深渊，退后一步也是深渊。”老乞丐用一种老练而神秘的语气说道。


    “没有厚度的墙，老东西，你唬谁呢？”陈枭感到有点荒唐，如果这堵墙没有厚度，那他们刚刚是怎么走过来的？


    而一旁的雪姐似乎发现了什么，脸上不由得浮现一丝惊恐：


    “陈枭， 你看看脚下，感觉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陈枭听后脸色微变，低头看了一眼脚下，但发现还是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可当他想往前一步的时候，心中就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仿佛这一脚下去，自己马上就会踏空。


    万象之眼也在此刻出现了躁动，一幅自己坠落深渊的画面浮现在他脑海中。


    他咬了咬牙，不得不收回了脚步。


    姜言神情凝重，自然早已发现了这一点，自从刚刚老乞丐说完那句话后，他便感觉自己的鬼蜮内空无一物，仿佛变成了一片虚空。


    他看着老乞丐，脸色有点不悦：


    “老乞丐，别卖关子。”


    老乞丐嘿嘿一笑，捋了捋苍白的山羊胡，一副十分得意的模样：


    “小辈，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你们本来可以在这里自由行走，但意识到脚下是深渊之后，就被深渊注意到了。”


    “换一句你们御鬼者容易理解的话就是，你们已经触发了深渊的杀人规则。”


    “深渊……”


    听到这个词，姜言猩红的双眸微微闪动，他联想起来了，之前他曾经进入梦境底层，在深渊底部看见一个王座。


    难不成那里就是老乞丐所说的深渊？


    王座的背后，还有一面巨大的漆黑墙壁，上面浮雕着各式各样的人类，他们有的表情悲伤痛苦，有的表情恐惧绝望。


    难道那面墙壁，就是老乞丐所说的无间之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