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镜在空气中若隐若现，吴歌一半身体没入其中，就像潜在水里一样，晦暗的镜面上激起细微的涟漪。


    他静静地看着齐修，黑框眼镜下猩红的双眼镇定之中又带着几分冷漠，往后梳起的背头和如刀削过一般凌厉的鬓角，更是给他增添了几分霸气。


    虽然顶着吴歌的躯体，但其中寄宿的意识，却是上一个时代大名鼎鼎的齐天冥。


    作为那个时代最为顶尖的御鬼者，齐天冥制霸灵异圈许久，也曾经探索过彻底终结灵异的路线。


    在探索的过程中，他也终于得以窥见轮回的奥秘。


    这个世界其实一直在重复着毁灭和创生的轮回，迷雾禁区只不过是上一个轮回的末日。


    红眼虽然拥有轮回之力，但只有真理之眼能保有所有轮回的记忆，因此即便拥有其他红眼，也无法得知轮回的事实。


    在齐天冥那个年代，真理之眼并没有出现，所以在齐天冥发现轮回的事实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但他和当时那一批人还是做了及时的努力。


    轮回的结局是黑棺厉鬼毁灭世界，鬼大巴重启轮回。


    从这一点出发，齐天冥设想了一个挽救轮回的方法。


    只要把黑棺厉鬼和鬼大巴这两样东西完全控制，那轮回就不会走向灭亡的结局。


    于是他带领当时灵异圈顶尖的御鬼者，尝试关押黑棺厉鬼，但黑棺厉鬼似乎无法被关押，最终还是留下殷老这一个隐患。


    至于鬼大巴，齐天冥和当时的御鬼者则利用轮回之力，趁着鬼大巴尚未成长起来，就把它逐出轮回之外，也就是丢入了迷雾禁区之中。


    同时他还让自己意识在这个轮回之中扫荡，防止鬼大巴重现人间。


    黑棺厉鬼被暂时限制，鬼大巴又被逐出轮回，按理说末日的结局应该能够避免。


    然而，齐天冥没有想到，因果的力量竟然如此强大。


    红眼姜言从未来的轮回中穿越了回来，把鬼大巴带入了这个轮回之中。最为关键的真理之眼，也在他死后很久才真正出现。


    无论他做了多少努力，毁灭的宿命依旧犹如枷锁一般，将这个世界牢牢锁死。


    他们那一代人做了一番努力之后，灵异沉寂了几十年，然后再度爆发。


    御鬼者，厉鬼，全部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而且发展速度更是前所未有，一下子让他们曾经付出的努力化为乌有。


    当然，现在这批御鬼者也可以效仿他们当初的手段，将黑棺厉鬼和鬼大巴控制住，再次让灵异沉寂，延续这个轮回。


    倘若未来灵异再次爆发，又采用同样的方法延续这一个轮回。


    然而，这些手段也不过是对这一个轮回修修补补而已，况且也并不是每个时代都能出齐天冥这样的人物。


    眼前的齐修，似乎已经选择了别的方法，但到底是什么，齐天冥已经无从得知。


    虽然吴歌拥有齐天冥的记忆，但他的行动逻辑本质上和厉鬼没有区别，轮回、世界之类的，他根本就不在乎……


    面对上一个时代灵异圈的顶尖，即便只是一个实力不足六成的灵异分身，萧文封天残等人，要说没有一点恐惧，是不可能的。


    然而，他们对齐修的信心也是不可动摇。


    两人的战斗，就是一次新旧时代的交替，是不可避免的，其中也一定存在着风险。


    黑轿顶部，齐修依旧神情漠然，他将那只白骨的右手从黑血剑上移开，似乎暂时不打算使用黑血剑的力量。


    他微微抬起下巴，平静的双眼俯视着远处的吴歌，声音冰冷而低沉：


    “有的人死了还是喜欢给人添麻烦，死了就乖乖把身上的灵异交出来。作为上一个时代的前辈，亡魂依旧在徘徊，无法瞑目，实在可悲。”


    “这场葬礼是为你而准备，请你好好在此长眠吧，齐天冥。”


    话音刚落，黑轿周围穿着黑色丧服的死尸，忽然开始吹奏起唢呐。


    悲怆而凄惨的唢呐声在阴暗的战场上回荡，声音异常尖锐刺耳，又仿佛有着一股神秘的力量，让听到这个声音的人不由得感到恐惧。


    不仅仅是人，厉鬼听到这个唢呐声，反应更为剧烈。


    这些没有任何感情的厉鬼，在听到唢呐声后，脸上竟然统一地摆出了一个个癫狂的笑容，仿佛在感到高兴，就像是听到了开饭的铃铛声一样。


    伴随着诡异的唢呐音，天空中开始下起了雪，仔细一看，那些并不是雪，而是漫天飞舞的白色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