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看出了唐穗心中所想，黑发少女轻笑出声，视线落在摆在她们身前的案几上，举在棋盘上的手垂下，手心捏握着那枚属于唐穗的玉白棋子，低头端详着案几上的残棋棋局。


    「虽然看上去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是，你应该知道，如何才能反败为胜吧？」


    黑发少女抬眸，两道相似却又存在着微妙差异的眸光在半空相撞。


    她，抬起手，纤长莹白的指尖点在一枚漆黑的棋子上，又向右滑动了些，落到它斜上方的空位之上。


    「这里，就是决胜的关键呢。」


    「你想要下这里的吧？」


    黑发少女的声音里带着笃定的意味。


    唐穗唇瓣微微隙开，轻呼出一口气，朝着黑发少女伸出手，索要自己的那枚棋子：「既然知道，那就把棋子还给我吧。」


    「我可以帮你下下去喔？」黑发少女眨眨眼，并没有第一时间将白棋还给唐穗。


    唐穗的眸光变幻一瞬，说道：「不用了，我自己来下。不需要你来。」


    黑发少女眼底飞快的闪过一道暗光，端着完美的笑，摊开手心，露出了那枚玉白的棋子。


    唐穗的手降下了些，指尖在半空滑动，准备去勾起那枚躺在对方手心的白棋。


    「等一下。」


    她五指一动，反客为主的将唐穗都要接触到白棋的手指连同棋子一同握住。


    「怎么？」


    唐穗平淡的盯了回去。


    黑发少女脸上的笑容此时就像是一张固定的虚假面具，没有半点温度，幽深的黑眸定定的注视着她，好似在分辨她此刻的情绪和真正的想法。


    「虽然这是一步最简单直白，也最能决定胜负的棋。但，走下这步棋的代价，你做好相对应的心理准备了吗？」


    耳边变得有些嘈杂，仿佛是许多个人一齐开口朝她说着一样的话语，声音糅杂在一起，此起彼伏。


    「我来帮你下的话，若你最终失败了，可以尽管去怨恨我，能减少一部分心理负担喔。」


    唐穗阖上眼，脑中闪过一道道人影。


    她们维持着这个动作过了快半分钟，唐穗才缓缓睁开眼。


    「我...自己来下。」


    黑红色的光芒从两人交握的手指缝隙中流溢而出。


    黑发少女仿佛被那黑红色的光芒烫到般，松开捏握着唐穗指尖的手，脸上毫无温度的笑容掺杂着深意，似是在确认着什么，又问了一遍。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重新执起白棋的唐穗垂下眸，唇角扯起一抹嘲意的弧度。


    「若是换做曾经的我，或许怎么也不会去相信所谓的羁绊。」


    她唇角的弧度压平，抬眸，眼神无比认真，直勾勾的盯向黑发少女，一字一句缓慢的说道：「但是现在，我想要试着去相信，所以，我愿意赌这一步生死棋。」


    那张她曾经无比熟悉的面庞在视野里变得模糊，仿佛被打上了许多马赛克似的小方块，下一刻又变成另一张陌生的面庞。….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张张轮廓重叠在一起，最后变为无底的黑洞，吸纳着望进的光线。


    「如果，这是你的决定。」


    ——那么，我们也会遵循。


    重叠在一起的声音在大脑中荡响。


    「啪嗒、」


    唐穗落下了那枚扭转死局的白棋。


    刹那间，强烈的白光从棋身散发而出，将黯淡的星芒点亮，化作璀璨而无垠的星海，装填满原本空洞虚幻的空间。


    「呼呼！」


    有限的空间里飘


    散的雪花飞舞的速度开始变得急促，但那股令商旸感到不适的寒意却开始渐渐降低，不再衍生出新的雪花。


    交错闪耀在唐穗身上的能量光芒仿佛洗尽了铅华的璞玉，光芒渐渐收敛，露出美玉原本的模样。


    「醒了？」


    伴随着商旸的出声，唐穗闭合的眼睫再次睁开，暗蓝色的瞳眸沉淀着浅浅的幽光，如同雪山上终年化不开的寒雾，增添了一丝冰冷之意。


    她缓缓舒展开身体，转动了下僵硬的脖颈，发出「咯啦咯啦」的脆响。


    磅礴的能量充盈着身体，唐穗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又进行了一次脱胎换骨的进化。


    最明显的，便是她的血液温度，更凉了，在魂兽和妖族感知到的斑驳气息正在缓缓朝着一个的方向靠拢，一句话精髓就是，唐穗身上的人味儿变少了。


    她摊开莹白的掌心，看着几乎跟镜子一样光滑的掌心，不再带有任何的掌纹，当真如玉一般，纤长细腻，美的不太真实。


    「融合了...青女房后，我身上的人类血脉，似乎变得更加稀薄了。但还没到完全剔除的地步。」


    唐穗试探性的握了握手指说道。


    商旸凑近唐穗，摸着下巴绕着她飞了一圈，满意的说道：「嗯，气息是更纯粹了。但是只要你流过血，有点脑子的家伙，不论是魂兽还是妖族，都能辨认出你的混血身份。」


    唐穗轻呼出一口气，「老实说，自小在人类社会中长大的我，并不是特别在乎血统观念。即便他们会有歧视，也碍不了我什么，毕竟话语权，从来都是掌握在强者的手上。」


    商旸哈哈一笑：「不错，你有这个想法很好！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因为自己的变化感到难过呢，倒是我小觑了你。」


    唐穗顿时不满的看了过来，「蛇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既然是我做出的选择，我当然会承受其后果。」


    商旸不置与否：「那就希望你一直都能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了。」


    系统也插了一脚，说道：【他倒是终于说了句中听的话。我也希望你能够保持这样的心念，一直走下去。】


    听着他们谜语人般的话语，唐穗眉梢一挑，面上点点头，心里戳了戳系统。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以前都是阴阳怪气她的呢。


    洞察到唐穗心理的系统呵呵一笑，【对你，我觉得我已经足够通情达理了。】


    唐穗眨眨眼，这次换她不置与否。


    此时，这片地下空间中的雪花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翻滚的熔浆叫嚣着自己才是最后的赢家。


    商旸的目光也重新落到了唐穗身上，饶有兴趣的说道：「来，释放力量。给我看看你现在的力量达到了什么程度。」.


    墨婳成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