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昏沉沉死寂一片。万事万物都仿佛处在石化状态中。


    李凡进入到仙舟祖界之中时，所见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然而这片死寂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如同一阵春风袭来，世间一切便开始自石化中苏醒。光明重现，万物复苏。


    世界再度变得喧嚣，满是生机。


    不过，仙舟祖界的生灵似乎对他们被石化的处境，有着明确的认知。绝处逢生后，他们齐齐跪倒在地，歌颂起神灵的恩德来。


    此方世界并不算大，甚至还比不上未登临时候的玄黄界。只是瞬间，李凡神念将其横扫。


    因而明白了这所谓神灵的底细。


    约每隔百年时间，天地间便会有一场浩劫孕育而生，将毁灭世间所有生灵、甚至这片天地本身。


    世人绝望之际，有神灵，心怀大慈悲。找到了唯一的救世之法。


    大劫来临之前，神灵先一步将所有生灵乃至天地都石化，以抵灾祸。待到劫难过去，再重新变回。


    不知道最初，仙舟祖界众生究竟是如何看待这个略显疯狂的计划的。但经历过无数次的石化避劫，这个世界的生灵，却是已经习惯了每百年的剧变了。


    “此界跟外面，时间流速并不相同。”


    “这里一年，也只约相当于玄黄仙界一天。”


    “不过这里情形，却是跟我在外界观察时相反。呈现道湮黑色时，这里反倒是生机盎然。显露出那白色生机光芒时，此界则是寂灭石化之中。”


    李凡抬头看向了天幕之上。


    那里盘旋着一道庞大的意念，正是造就这所有异常的罪魁祸首。


    “庞大”，只是相对于仙舟祖界的其他生灵而言。跟李凡分化的这道意念相比，则是小巫见大巫了。


    没有谨慎的必要，李凡单刀直入，一窥究竟。


    万物复苏，“神灵”却陷入了沉睡。纵使有些防护手段，也难以阻止李凡。


    因而李凡能够尽览对方记忆。


    无数画面随之涌上心头。


    一切的起因，还要源于玄商仙舟的叛逃。本属于被观察的实验数据，却从实验场中逃出。触发了紧急应对措施，此处实验场自此就被隔离封闭起来。


    而这个世界原本的监视者，也因此受到责罚，灰飞烟灭。若是在烂柯道场还正常运转的情况下，很快就会派出新的监视者接任。但道湮将至，道场已经各方废弃。


    仙舟祖界，自此就陷入了封闭隔绝之境。


    但事实上，没有道场势力干涉的这段时间，反而是仙舟祖界整体发展最为迅猛的时期。各方势力联合起来，研究仙舟叛逃、以及天地剧变的原因所在。


    最终发现了原来他们身处的世界，竟是仙界布置的实验场这一惊天秘密。


    谁人愿意为白鼠？


    自然而然的，他们想要跟玄商仙舟一般，摆脱这种命运。


    他们开始研究解析，世界内暗藏的仙家禁制、法阵。各家各派再无间隙，同心协力、化仙为己用。


    仙舟祖界修士的整体实力，因而迅猛攀升。


    只是距离打破烂柯道场的封禁手段，还差的很远。


    就在这时，道湮降临了。


    严格来说，仙舟祖界面对的，并非真正意义上、那毁灭了仙界的道湮大潮。毕竟身处烂柯道场中，有守丘虚影在上面支撑。他们遭遇的，仅仅是道湮跟守丘虚影碰撞后溅撒的些许水滴罢了。


    即便如此，【道湮】也不是仙舟祖界所能承受的。


    曾经连绵无尽的浩瀚世界，如漫天繁星般不可胜数的洞天，皆绝大多数被瞬间吞没。


    剩下一小部分，在惊惶之中，苦苦支撑。


    也幸亏此前他们对烂柯道场的仙阵禁制进行了集体研究，依靠残存激发仙阵，这些人才有了跟“道湮”对抗的资本。


    就如同曾经的仙界对抗道湮一样。


    此后经年，仙舟祖界残存生灵为了自身的生存，想尽一切办法、倾其所有，欲寻找到能在道湮阴影下存活的办法。


    或许是在生死绝境中，人的潜能真能被无限激发。


    仙舟祖界的修士竟然真的寻找到了，可能的应对之法。


    李凡观察着眼前沉睡的这道意识。


    此意识并非只是属于单一生灵，而是由成千上万、不同的意念融合所成。


    每一道意念，都代表着仙舟祖界中，一位天资纵横修士。


    “这些修士，各自领悟修行大道，皆不相同。”


    “各修一道，彼此交织，宛若道网。道网，可承道湮之重！”


    “虽然区区凡俗修士，他们所能领悟的道则深刻程度，完全无法跟真仙相提并论。但他们所要面对的，也并非真正的道湮大潮。故而，从理论上来讲，若是前赴后继、牺牲加入这团意识的修士越来越多，倒也当真有成功的可能。”


    “只可惜……”


    李凡的视线，穿过这道融合意念，达到内里核心。


    在那里，仿佛存在着一个微小的空洞。


    丝丝黑色，正从这空洞中流出。如溪水般汇聚而来。


    “道湮也并非一成不变的死物。恰恰相反，道湮也宛若有自身意识般，十分狡猾。最初的确只是飞溅的水滴，但真正的道湮、无孔不入。慢慢从这些微弱的水滴中，渗透过来。”


    “这个世界的人，却不能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等他们发现这一幕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有了支援后，曾经微弱的水滴，慢慢有发展壮大成真正大潮的趋势。


    这种程度的灾祸，已经不是凡俗修士所能抵挡的了。哪怕他们再怎么天才也是如此。


    “不过，在这种绝境之下，他们也依然能找到求生之法……”


    “了不起！”李凡不吝赞赏道。


    “虽然只是，不得以而为之的求生法门。”


    仙舟祖界最后的挣扎手段，自然逃不过李凡法眼。


    他们采取的，正是堵不如疏之法。


    将泄露道湮，全都吸引汇聚一处。以众人集合意念，铸就堤坝高墙，以作抵挡。


    待到达到意念承受极限之际，主动引爆堤坝，祸水东引，将道湮引向烂柯道场中其他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