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驱散了一夜的阴霾。


    凌晨之际，秦安与八百亲卫全都不由自主的翻身上马，一个个手中拿着成串的陶罐，其中装满了火油。


    与此同时，秦安还命人点燃火把，将陶罐丢进匈奴大营之后，火把必将紧随其后！


    “动手！”


    秦安沉声一喝，数千颗陶罐就这样被从外面丢尽了匈奴大营之内。


    一时间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四周。


    更有一束束火把紧随其后，但令人意外的是，本应该即刻燃烧的熊熊大火，却并未出现！


    秦安整个人瞳孔一缩，刚想开口，却发现此前丢进匈奴大营中的火把竟然直接被丢了出来！


    “中计了！”


    这是秦安脑海中回荡的第一个念头。


    而后那一直紧闭的营地大门忽然打开，数千匈奴骑兵鱼贯而出！


    “快退！”


    秦安一声暴喝，带着人立刻退到了后方一片开阔地。


    然而另一边，数千匈奴骑兵却已经咆哮着冲了过来！


    他们人人手中拿着雪亮的弯刀，胯下战马雄武有力，速度极快。


    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便将秦安等人团团围住！


    此时此刻，秦安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一方为什么会中计了，为今之计，暂时摆脱危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准备迎敌！”


    一声暴喝，秦安带头冲锋，迎上匈奴骑兵。


    霎时间喊杀之声冲天而起，刀兵相接之声很快便传遍了四面八方。


    一束束鲜血喷洒，残肢断臂飞舞的漫天都是。


    每次秦安的长戟横扫，都必定会收割掉七八名匈奴士兵的性命，连人带马，尽皆被腰斩！


    但对方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杀光面前之人，很快便会有更多的人围聚上来。


    而且即便秦安暂时没有危险，但其他人可就不一样了。


    秦安眼角的余光分明见到，有不少兄弟甚至一个照面便被斩杀，这不是说亲卫营之人太弱，而是这一切实在是超出了众人的认知范围。


    有心算无心之下，能保持暂时不败，已经很不容易了。


    要知道匈奴骑兵的人数可是几倍与亲卫营这边！


    “杀啊！”


    “匈奴杂碎，看你爷爷神威！”


    眼睁睁望着越来越多的兄弟倒在脚下，这一刻秦安心中竟然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他纵使再强，在这数千人的战斗之中也根本无济于事。


    两方刀兵相接，拼的便是性命。


    整个空地，此番简直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绞肉机，任何策马冲进敌群中的士兵，下一刻都将变成一滩碎肉。


    秦安已经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了。


    感觉匈奴骑兵便好似源源不断一般，根本杀不完。


    而且这种情况下，他们距离匈奴大营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远了。


    之前的火油已经丢进营内，如今望着尽在咫尺的营地，以及营地中匈奴的粮草，一时间秦安竟然没有任何一点办法将其点燃。


    他曾经无数次的尝试强行突围，深入营地之内将粮草点燃，强行完成任务。


    但最终的结果却都是徒劳无功。


    即便秦安能同时对抗百人，但是五百人呢，上千人呢？


    匈奴最擅骑射，离着远了，往往几发箭矢过来，便可要人性命。


    秦安此前便因为一个不小心，险些被箭矢穿透了喉咙，虽然最终躲避即使，但也导致脖颈处留下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淋漓。


    他都如此狼狈，更遑论其他人了！


    转眼间，亲卫营八百人，只剩下五六百了，望着地面上一堆一堆的残尸，有些与匈奴人的尸体混杂在一起，根本难以分辨其具体样貌。


    秦安这是第一次经历如此血腥残酷的画面，说实话，他的内心感受到了一点点紧张。


    因为但凡是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在见到这样的画面之际还能无动于衷。


    之不过秦安一直在心中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此时一个决断的错误，往往便会早场全军覆没的结局！


    “所有人听令！”秦安暴喝一声下达命令：“合力冲开一条道路，我们...退！！”


    没有任何人清楚，此时此刻秦安做出这样的决定，内心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挣扎。


    如今这一战，可以说寄托了大秦的全部希望。


    只有秦安取胜，才能鼓舞后方士气，让王贲放手施为。


    但如今，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在人命与任务两相权衡之下，秦安最终选择了前者。


    只要有命在，一切就还有翻盘的余地。


    若是拼死一搏，的确可以舍身取义，但一行八百零一人即便全都陨落在此地，都不一定能够真的将粮草点燃。


    所以此时此刻，暂时撤退才是最好的决定。


    但令秦安意外的是，他的命令下达之后，竟然遭受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反对！


    “副统领，万万不可啊，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此次无法成功，大秦危矣，秦国危矣！”


    “副统领，再让我们试一试吧，我们不怕死，老秦人所向无敌！！”


    一声又一声的坚持，让秦安动容了。


    这一刻的他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其实是有一种东西，重要程度甚至超越了生命本身。


    这个东西叫做...责任！


    身为大秦士兵，保家卫国是责任，守护自己的亲人，孩子，也是责任！


    而为了这个责任，老秦人，百死无悔！


    “好！今日我们，死战不退！”


    秦安很快调整了命令，并且再一次冲入人群，与匈奴骑兵展开血腥的厮杀。


    然而此时此刻，亲卫营后方，却又一名士兵怔怔不语。


    此人便是书生。


    在此前秦安的命令下，几乎所有人都将手中的陶罐丢进了匈奴大营之内。


    陶罐也如愿的碎裂，如今火油怕是已经全都覆盖在了粮草之上。


    唯一缺少的，是点燃火油的火种。


    在场中只有书生一人，刚才没来得及将陶罐丢进匈奴大营之内。


    并且他手中，还有最后一根火把！


    一声声厮杀与怒吼不断刺激着书生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他看到与自己关系最好的兄弟被匈奴人斩下头颅，甚至拿着头颅不断摇晃，口中爆发出狰狞的笑容。


    他看见了就在前天还嘲笑自己没有碰过女人的同袍，尸体就在不远处，被匈奴战马踩踏了一遍又一遍。


    眼前这一幕幕生离死别不断在书生眼中上演。


    渐渐的，他的表情越发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