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传于海西的墨家传承并不完整。


    于是陶德将目光转向了遥远的东方，帝国的学者告诉他，遥远的东方有一个“桃花石”的王国，正由“神子”太宗所统治，其首都名叫“库布丹”。


    亲自来到东方的陶德必须说，那些学者犯了一点小错，东方国度的名字在翻译过程中多了几个音节，“桃花石”其实是“唐”，唐国的首都也不叫库布丹，这是唐都长安在胡人嘴中的讹传。


    至于唐人之国的太宗皇帝，也就是自称“天可汗”、“天子”李世民，已经死了两百多年了。


    幸运的是，唐人对陶德这样深目高鼻、碧眼多须的异邦胡人接纳度比较高。


    突厥人哥舒翰、铁勒人契必何力、龟兹人白孝德、新罗人崔至远、高句丽人高仙芝、百济人黑齿常之、倭人阿倍仲麻吕都曾是大唐高官勐将，甚至波斯帝国的王族，在与黑衣大食的战争失败后，都改汉姓从汉俗，集体融入了唐人之中。


    但麻烦的是，即使在墨家的发源地中土大唐，墨家的学说也已经在漫长的历史中断绝了传承，陶德在大唐厮混了好几年，练得了一口流利的官话，也没找到真正的墨家传人。


    没想到，前几天听江湖传言说，河南道有支贼军声势浩大，打出了“均平天补”的旗号，疑似背后有墨者参与，他才赶过来，谁成想这里居然聚集了大量江湖人和修行者。


    天上两个仙人还在对峙，陶德就听到附近有人在窃窃私语。


    “想不到，这当出头鸟的，竟是那‘麻姑’！”


    “麻姑是谁？”


    “麻姑你都不知道？就是端坐灵芝上的那位琼仙子啊！她可是‘东海君’的亲妹子，尊号‘寿仙娘娘’！本家应该是姓王讳名麻，家中排行第二，叫起来不太好听，大家就都唤她作‘麻姑’了。”


    “等等，东海君又是谁？”


    “东海君也不知道？冲应真人王方平，王母的人间使者，在世散仙，东海封君！这你都不知道，还是不是修行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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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啊！我叫宽浩天，是郓州盐帮的‘铁扁担’，你叫我阿宽就行！你是哪个帮派的？咋懂这么多？”


    “哦，宽兄见谅，在下并非武林中人啦。我叫徐坤，其实也就是个不昧因果的野狐禅罢了，当然，比你们这些肉眼凡胎的江湖人，还是多懂一点佛道法门和修行见闻的。”


    “切，说了半天，不过是个野鸡道人，也在这里摆谱？”


    两人磨叽了半天，似是还要吵架，惹得附近藏身的江湖人和修行者都看不过去了，一个粗豪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厉声喝道：“别吵了！否则在你们害我被天上那两个仙人弄死之前，我先杀了你们！”


    于是那边草丛里这才安静了下来。


    陶德挠了挠头，他在这地头藏一天一夜了，虽然夜间偶尔能看到鬼鬼祟祟的人影，知道应该附近有人跟他一样埋伏起来，但藏了这么多人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光这一片草丛就有这么多人，那整个濮州城外这得有多少人啊？


    高天之上。


    吴求道双眼一眯：“没想到竟是麻姑当面，来也来了，问也问了，你那人情也算是还了。如今若是你能让开这路，我承你的情，但你若非要挡我均平军的道，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用剑作答了。”


    麻姑皱眉道：“还阳子道友，贫道虽不知你这一身道法从何学来，又哪来的底气参与这人间大盗窃国的腌臜事里，但想来，年纪总是没有贫道大的。”


    吴求道歪了歪脑袋：“那我确实不知道老太太这是多少岁数了。”


    麻姑没有被吴求道激怒，继续说：“贫道修行的年岁比这世上大部分修行者都要久，而且是久得多很多。贫道经历过上皇、延康两个纪元，见证过第二天庭的坠落与第三天庭的高举。”


    “自我有记忆以来，已见东海三次化为桑田。前些日子我看到蓬来的水位只有往昔的一半；我大兄东海君也说，海中行路的时候又出现扬尘的现象了。兴许再过不久，东海又要复为陵陆了。”


    吴求道心中震惊，若这麻姑所言不差，岂不是和师父正阳子钟离权差不了多少？钟离权是上古天庭的旧日正神黄神氏转世重修，那时候连人类炎裔一族都不曾出现，恐怕这麻姑也是非人出身啊。


    麻姑接着说：“不知还阳子道友可会一二测算之道？”


    吴求道微眯双眼：“却也会点风角鸟占之术，龟卜筮蓍之艺。”


    麻姑点点头：“从古至今，便有许多修行之士，不重清修，反倒参与到人间兵甲之事中，以至于仙路断折、含恨而亡，实在是舍本逐末，为方家所不取。”


    吴求道冷笑：“道友口气有点大，古有太公望持虎符诸神退位，近有十八罗汉千里助唐王，若非他们施以援手，如今这中土犹未知是谁家之天下呢！结果人家都升仙成佛了，搁你嘴里，倒成了舍本逐末。”


    麻姑摇摇头：“若要数典故，贫道自可举出更多事例，如鬼谷子、庞子、黄石公、青梨老人、西门君惠、张角、张鲁、左慈、鸠摩罗什、曼陀罗仙等名号，道友可都知道来历？”


    吴求道眯眯眼，穿越过来以后，最讨厌古代人说话的时候堆砌典故了，搞得他不知不觉也只能嘴里时不时塞两个成语应付事儿：“知道一些，不是很全。”


    麻姑笑笑，解释道：“鬼谷先生王诩，春秋战国时人，通修真导引之仙术、知日星象纬之术数、晓六韬三略之兵法、明三教百家之杂学，实乃通天彻地、鬼神莫测之大能，兴致所起，便创立了纵横家一脉。”


    “苏秦、张仪、孙子、庞子均出于鬼谷子门下，以一人之能，便将天下七国玩弄于手掌之中，即使到了天下一统以后，始皇帝都有求于鬼谷先生，向他讨求长生不老草而未果！鬼谷先生的旷世智谋，不可谓不可怕！”


    “鬼谷先生者，实为古之真仙也。自轩辕之代，历于商周，随老君西化流沙，周末复还中土，成仙以后，更被天庭尊为玄微真人，高坐九天之上。若论仙道成就，岂不是比那太公望、十八罗汉要厉害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