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这话着实有些挑衅了。


    但是，永宁帝能怎么办？现在，手握兵权，且诸多皇子中，实力最为强悍的佼佼者，就只有大皇子了。


    而他身为堂堂永宁帝，丧子的打击下，又成了这个样子，走路都需要小李子扶着，早已不复年轻时的英明神武模样了。


    大皇子要是这个时候逼宫，都是可以做到的。


    更遑论是，他只跟他谈一个条件。


    永宁帝叹了一口气，瘫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有点摆烂，任人鱼肉的样子。


    他闭了闭眼，“……说吧？”


    大皇子道：“父皇，请下旨封儿臣为太子。儿臣一定为东楚国，鞠躬精粹，死而后已。”


    永宁帝沉默着，不说话。


    太子身死的那一刻，他早就已经猜到了大皇子迟早有一点，会找个借口跟他要太子之位。


    但只要大皇子一天没有开口，他就一天心存侥幸，觉得一切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他还是有一点时间，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在他的十几个儿子中，选出一个最适合坐在金銮宝座上的继承人的。


    可惜，大皇子今日开口了，他没有机会再等下去了，也没有机会再做些什么了。


    因为他不答应的话，他唯一的爱女，就要出事了。


    他的宝儿，不能出事。


    看永宁帝半晌不回答，大皇子难解的问：“父皇，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儿臣的？为何对于儿臣做皇帝这件小事，半晌下不了决心？”


    “难道儿臣不是剩余的皇子中，最为优秀，突出，厉害的那一个吗？”


    “这皇位，难道不该就是我的吗？”


    大皇子因为没有得到永宁帝立马肯定的回复，他有些魔怔了，


    他瞪圆眼睛，不甘心的看着永宁帝，试图从永宁帝的表情中窥探出什么来。奈何永宁帝走到了今日，经历了大半生起起伏伏，近年又丧母，丧子，一颗心早已古井无波，掀不起一丝丝波澜了。


    他神色平静，看不出没有一丝丝情绪。


    大皇子以为得不到永宁帝的回答了，结果，永宁帝沉默了半晌后，说道：“老大，祁秦死后，边境大大小小诸多骚乱和战事，都是你带兵平复的。你是带兵打仗的是一把好手，父皇不能否认。”


    终于被承认了一次，不再被太子的光辉笼罩。


    大皇子唇角微微扬起，欢喜了那么一瞬间。


    须臾之后，他又问：“那为何父皇刚刚沉默？”而不知直接将对他的肯定说出来？


    永宁帝道：“是因为老大，以你的资质和天赋，你只适合做个将军，征战沙场，血见四方。你要是当太子，做皇帝的话……”


    永宁帝突然不说话了，他深深叹了口气，眉头紧锁：“你性子太过凶狠急躁，有目的不懂得徐徐图之，情绪时常写在脸上，让人一眼就能看透你，这是为君者，大忌啊……”


    一个沉不住气，没有太多智慧，只有一身蛮力的君王。稍有不慎，便会害了自己，乃至一个国家。


    永宁帝早就看透了大皇子。


    所以，才一直没有考虑大皇子。


    大皇子对于这个回答，很是不满。


    他满腔怒意，刚要发作，就听到永宁帝说：“将阿柠带回皇宫，等朕看到阿柠，自然会给你写封太子诏书。”


    万事万物，皆有定数。


    要是东楚国的下一代的继承人，注定是大皇子，永宁帝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但，如若不是。


    大皇子此刻要求被封太子，无异于自己将自己架在火上烤。


    等他被他那些兄弟嫉妒，下狠手，烤的查不多了。真正适合成为下一代君王的人就出现了。


    福祸相依。


    现在封大皇子为太子，不一定全是弊端。


    永宁帝此刻什么也做不了，不一定全是坏事。


    永宁帝期待早点看到那个合适做皇帝的人出现。


    大皇子有些心虚，“……现在不能直接下诏书吗？为何非要见到那个臭丫头才下？”


    永宁帝眯眼看向大皇子，“你说呢？”


    大皇子被这一眼看的更加心虚了，他避开了永宁帝的视线，道：“儿臣现在就去带阿柠过来。”


    大皇子急匆匆离开了，永宁帝却越发的怀疑大皇子了。


    他为何走的那么着急？


    而且，他看起来不像是高高兴兴，满怀期待的去接人，好尽快得到太子之位。而像是……


    避开！


    对，避开他的质问。


    他在心虚！


    “小李子……”


    永宁帝传来了小李子，跟小李子耳语了一番，小李子派了暗卫跟上大皇子。


    半个时辰后，暗卫回来了。


    暗卫告诉永宁帝，他听到大皇子命人去找安乐公主了。安乐公主此刻，并不在大皇子的府上。


    “这个老大，连朕都敢诓骗……”


    “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永宁帝那双古井无波的眼里，突然浮现出了肃杀之气。


    “小李子，马上派人，去找公主。”永宁帝道：“先去祁府找，要是祁府找不到人的话，就搜查整个帝都，挨家挨户的搜，务必要在大皇子之前找到公主。”


    …


    君柠收拾着千机阁元气大伤的摊子，几天了没有好好休息，做梦都是那日，千机阁上下全员出动，救她的那一幕。


    醒来后，愁容满面。


    她和夜鹰幸苦多年的经营，被毁了很多。忠于他们的人，也死了很多。


    “夜鹰，你说，要不是为了救我，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是吧？”君柠有些难过。


    满身是伤的夜鹰原本在床上躺的好好的，听到君柠这话后，他挣扎着到处都很痛的身体，想要起来。


    “阿柠，你别这样想……”


    君柠急急道：“夜鹰，你的伤口才刚刚换药重新包扎过，你不要动，不然的话，伤口会再次裂开的……”


    “我没事。”夜鹰强撑着坐了起来，“阿柠，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千机阁。别说救了你，千机阁元气大伤。就是为了救你，葬送了整个千机阁，我都愿意。”


    君柠刚想要说：“我们不能这么自私，不能不顾忌别人的意愿和生命。”


    夜鹰就先一步说道：“不是我们自私，是只要能救出你，不管我，还是千机阁的其它人，大家都愿意付出一切……”


    “因为没有你，就没有千机阁的今天。”


    “你值得大家用命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