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恢复宁静，冯云南的大船也熄灭灯火，另一只大船上，伏在甲板上看热闹的雷风暴被红霞劝走，送他回雷一文对面新搭的床铺上，雷一文忍不住说了声谢谢。


    内陆的丫头心细周到，把雷风暴侍候的很是舒服。


    红霞回到虞雾落床前，她晚晚上夜，睡在一个榻上：“小五爷也睡吧，冯帮主出面，打打杀杀的退了去。”


    虞雾落没有睁开眼，但她一直在倾听外面的动静，估计着冯云南出来，她可以不用穿衣脱衣的闹，再说船上还有苗保雷风起，不至于她解决事情。


    嗯上一声，继续睡去。


    下面一层甲板上，雷风起、尉迟均也是看了动静，现在回去睡觉。大船离岸远，赵亭功和秋洪根本没醒。苗保此时蹑手蹑脚回到船舱里，对面睡的高山调侃他：“根本不用你起来，隔壁那船天天跟着，天天过来吃完了拿，不出力能行？”


    “话是这样说。”苗保回道。


    他可不能等到惊动小五爷，他再起来。


    月睡去，江睡去，只有船尾处有个人拿什么绑在船上，悄悄把自己吊下船。


    玉秀趁外面乱的时候，看看雷二文雷三文反而不醒，她拿枕头装成自己，把床单拿走，把自己吊到水里。


    这样游不远，就到岸上。


    所以，她刚进入水里，就见到一张青面獠牙的脸从水下浮出，“啊......”一声惊叫打破沉静，雷一文叫住又想出去看的雷风暴：“往这个船上来了。”


    雷风暴悄悄握住自己放在床前的西瓜锤。


    忽然，趁姐姐不注意，穿着里衣狂奔而去。


    红霞就再次跟着他出去。


    甲板上，一个青面獠牙面具的人，放下手里一个人，那人衣裳湿透，看面容正是玉秀。


    红霞刚觉得害怕，雷风暴已经认出来，大喜过去：“我上次就说是你，把面具给我！”


    冯云南的嗓音从面具下出来：“小鬼，你挺能防备我，就是不会防备细作。”


    “五哥哥哥让我不要管。”雷风暴面对冯云南时，机灵的换称呼。继续伸手讨要：“这面具真好玩儿，送我。”


    冯云南解下面具交到他手上：“小鬼，要人东西真不客气。”


    “我喊你吃饭也同样不犹豫啊。”


    冯云南失笑：“有理，你既喜欢，送你了。”


    雷风暴顶着个面具进船舱，换来雷一文一声啐：“这整个船上这么矮的鬼，只有你暴哥。”


    冯云南听着这骂声，心情顿时大好，笑眯眯的回船。


    “现在我可以放心睡了。”冯帮主入睡。


    玉秀在半夜醒来，魔怔了，又是哭又是闹的，恨的红霞和妈妈们都说为什么救她，按在水里倒省事。


    虞雾落反正睡不好，一早起来做早饭，做几个自己喜爱的可口点心，“当当当”的声音响起，冯帮主如约而来。


    雷风暴戴着大面具迎接他，两个人哈哈大笑。


    这两个人是真无所谓，冯云南仅道：“不怕被人发现？”


    “她吓的不行，闹了半夜，刚刚睡着，我喊你吃饭，赶紧戴会儿。这个好玩，是我来内陆后得到最好玩的东西。”雷风暴说着，手拎面具到虞雾落面前：“五哥哥哥，等我回家，守城戴上这个，那才叫威风呢。”


    “可不，我也这样看。”虞雾落更不担心玉秀发现，本来嘛，也可以选择直接说出身怀使命，这多简单。


    雷风暴又拿去吓了一会儿高山，高山也不害怕，反而羡慕这个鬼面具做的精致。


    小八在外面玩，冯云南抓紧对虞雾落说昨夜的事情，对虞五做饭毫不奇怪，他的船上没有女人，做饭的也是男人。


    虞雾落更关心的拿双板斧的老人如何：“他受伤了吗？”


    接着就想知道：“你船上到底藏的是谁？”


    冯云南继续大睁眼睛说瞎话：“哪有人？只有我英俊过人的玉面飞龙。”


    虞雾落扑哧一乐，掀掀眼帘：“你？没看出来。”


    她没有说破，那晚冯云南扮鬼，就是雷风暴手中拿着的青面獠牙鬼，虞雾落吓吓他，装着想对他动手，有一个人背后中了一刀鞘，救走冯云南，虞雾落气不过有人自自己刀下逃走，带着雷风暴过船搜索。


    有时候欺负一下冯帮主，更能领会品露说过的话：“小鱼五爷你可以让他做任何事情，哪怕唱儿歌。”


    懒得和冯云南磨嘴皮子，虞雾落没接着问。


    她就是有点稀罕那人的功夫好。


    早饭继续冯云南和雷风暴抢吃，冯帮主走时，把红霞准备好放到一旁的那份拿上，闪电般溜走。


    这身法实在敏捷好看，虞雾落揶揄道：“不愧是玉面飞龙。”


    冯云南不回身笑道：“等吃中饭我再让你明白一回。”


    得意洋洋回船上，把早饭送给大掌柜，得到大掌柜的夸奖。


    现在换成冯云南大船在前面，虞雾落的船跟在后面，两船相距不远，都悬挂一面大旗，天下水帮。


    一路见到关卡无数，可是天下水帮的船通行无阻的停靠离城外的码头。


    ......


    日光明亮照在虞雾落手中的账册上面，也微微映红少女白晰面庞，在账册的下面是搬出来的一个大案几，相对于在房间里观看过些，外面更敞亮一些。


    不远的地方，摆着小桌子和四把竹椅，赵亭功滔滔不绝的和离城书院的院长说着什么，赵家的名声在这里还是有的，只是秋洪是个一根筋，他认准圣人的书就只认得圣人，虞夫子名动天下就只认虞夫子。


    离城书院的院长听赵亭功报上姓名，对这个年青人倒也觉得久仰，叫来书院的另外两个夫子陪赵亭功说话，也是试探赵家的虚实，和广阳城兵变的真实情况，赵亭功在一路之上难有用武之地，恨不能发挥自己才华到十成十......而他说的越多，在这期间就不断的有证据送给虞雾落看。


    男装的虞五再次扮成钦差虞大人，对此书院毫不质疑她的年轻，虞夫子名动天下的原因是他受先帝重视，在各地官方推举文人的时候，虞夫子名列第一，得到更多的推广。


    虞家有年轻官员，这显然没有不对。


    这里是郭国公的地方，尉迟均知趣的不报姓名，而不管在哪里都存着小心，他和雷风起、苗保装着参观书院，看似悠闲的四下走动。


    雷一文姐妹也看似悠闲走动着，却更多的对内陆书院的好奇。


    雷一文见离虞雾落比较远，轻声对妹妹们道：“看看这里，就能想象到五弟生长的环境，到处是文人，到处是书。”


    雷二文欢快低声：“是啊，就大约算得出来老三有几分胜算。”雷三文笑着点头。


    毫无疑问，尉迟均事先把未婚妻和两个妻妹说通，雷家三姐妹对于雷风起爱慕虞雾落的事情，齐唰唰赞成。


    说到功夫，雷家三姐妹自认不如虞五，但是生长在边城，守城战参加过不止一次，在功夫上面没有怯给虞五的心。


    论读书，好吧，甘败下风也是一句大实话，实话要实说。


    出于对虞雾落的喜欢，对她生长的环境有所好奇，而虞城还远，暂时无法看到书院情况，就在这离城书院多看几眼，多些想象出来。


    雷风暴不耐烦看书，他现在对扮鬼更感兴趣，只是找不到机会扮上，高山也是赚气闷的人，两个人难得的和好，去街上找热闹看。


    红霞在后面跟着。


    没办法，上路以后就发现小五爷样样能自理，小五爷遇到最多的是打架，红霞帮不上忙，虞雾落也发话多多侍候暴哥，红霞揣上钱，跟在雷风暴旁边。


    又跟去两个雷氏姐妹的女兵，尉迟均的亲兵。


    宽大的案几陈设在小小书院的草地上，这几天的天气好，这是方便院长等人画实景，如今一头坐着凝神观看的虞雾落，另一侧也有个翻看的人，冯云南扮成书生模样，折扇插在腰带上，也在这里。


    玉面飞龙近来的事情，就是虞五的事情他掺和。


    虞雾落偶尔抬起眸光时，能看到冯云南面上的不相信和愤怒，不由得虞雾落微微的笑，冯家不会是一般的人，冯云南这表情不是对民生疾苦的愤怒，而是看懂离城书院历年搜集的证据，分量不轻。


    也即，虞大人是真的官员，她可以前往郭国公府问罪。


    “你几时去郭国公府？”果然，冯云南开口问道，他手里晃动着一本账册：“就凭这些贪污军饷的东西，你这就过去已然够了。”


    虞雾落如梦初醒般的看看他，其实是在装糊涂，此时不想回答。


    自己怀里有没有官印，自己最清楚，虞雾落看过手中证据以后，不见得拿在手里，但是却要和祖父通信，由祖父发落，再决定去不去郭国公府。


    事先交代给冯云南，一句话也是找他说，两句话也是找他说，索性把后面行程都告诉他，就算对冯云南，虞雾落也还有好些疑惑呢。


    眸光里呆怔怔的，仿佛没有听明白，虞雾落暗暗一笑，继续低头查看。


    冯云南原地呆若木鸡，胸口好似有个大锤不断捶击，让他和虞五比英俊的心烟消云散，就在刚才虞五的这一个抬眸，俨然有星辰落人间，风姿是自己万万比不上的......好吧，冯云南不甘心的咬咬嘴唇，继功夫不如虞五以后，“俊”这个字儿，自己也输的一败涂地。


    玉面飞龙自出道以来，就数今天输的惨。


    冯云南略带气恼的转头找找尉迟均和雷风起，见到两个男子气宇虽轩昂，各自带着英武的气势，可是“俊”起来，不能比自己。


    玉面飞龙瞬间心里平复，那个在传言里觊觎帝位的，也不过如此嘛。


    这样一想更觉得昭勇郡王府上冤枉，雷风起不应该正在谋划重返京城吗？却在这里跟着虞五查案子。这是救世的行为，而不是扰乱世事。


    再想到雷风起的兄弟小胖子值得同情，你哥被人冤枉的惨。


    嗯，小胖子喜欢鬼面具，冯云南也喜欢，他还有很多，暂时不在手上，等下让人取来，一张一张送给小胖子，要是小胖子不好好喊自己吃饭，那就少给他几张。


    江湖果然是悠游的，冯云南的想法从俊绕到鬼面具，才重回原点，虞五你几时去郭国公府，眼前的这些证据至少冯云南就要看不下去。


    离城书院搜集的这几年里，足的下了苦功夫。


    冯云南难免想想，如果自己还在家里的话，不做官万万不能，这些繁琐的人间事就要归自己，好在......兄弟情深手足谊厚，二弟继承家门，当大哥的在江湖上自由快活。


    看在二弟肯让大哥自由快活的份上，冯云南更愿意陪虞雾落去郭国公府，免得这样的事情闹大，说不好要让家里做官的人出面烦神。


    虞夫子能在广阳城下处置二郡王，但他确切来说，手中已无官印。会被人指责他的行为是私人行为。


    但是虞存的行为虽是私人行为，也是虞雾落出门办事的靠山。


    当晚。


    入夜，一行人回到船上入梦，雷风起轻轻走上最上层的甲板，就见到青衣飘动的虞雾落等着他。


    她灵动的眼波与星辰无异，让整个面颊微晕放光。


    有些兴奋：“我喊灵禽，它不下来。”


    星空之下盘旋的大鹰嗥叫一声，也有几分委屈，它明明不叫灵禽。


    雷风起微笑：“它叫铁翅，你想让它改名字，需要铁翅钢翼一起同意。你给钢翼起好名字了吗？”


    “当然有了，灵禽巧鸢。”虞雾落笑盈盈。


    雷风起对着她的嫣然没法拒绝，可是......铁翅钢翼未必同意。


    向上轻轻打手势，大鹰落下来，虞雾落走过去：“你终于肯下来了，你近来有想我吗？”


    大鹰警惕的避开来。


    虞雾落又扑过去，大鹰再次避开。


    虞雾落气馁，晃动手中的肉干：“我可以暂时喊你铁翅，铁翅你饿了吗？来吃宵夜吧。”


    雷风起在一人一鸟互动的时候，接过虞雾落手中书信绑缚在大鹰腿上，又检查一下是不是结实。


    另一只大船上的冯云南恍然大悟，原来是养熟的鹰，否则还以为鹰也来找虞五比试，吓了冯帮主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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