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尔，你要相信爸爸！爸爸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杨志远有些着急，他甚至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对待陆素雅她们母女俩的，他只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他想要得到她们的原谅，他想要看到她们都平安无事。
陆子衿敛了敛眸色，嘴角的笑意依旧冷漠嘲讽。
她刚想要说什么，病床上的陆素雅开口了，说话的语气压抑不住的颤抖：“尔尔，你让他进来吧！有些事情妈妈会亲自跟他谈清楚。”
“妈！”陆子衿皱眉，脸色很不好看的样子。
“尔尔，你听妈的话，就让他进来吧！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你爸爸。”
“我早已经不跟他来往了。”
陆子衿抿着唇角，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其实，她是想说，她已经跟他脱离父女关系了，她现在姓陆，不姓杨，跟杨志远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她不想让妈妈生气，只得将杨志远放了进去。
“你进去吧！最好不要惹我妈妈生气，也不要让兰云娜那个女人找过来，狗急了都会跳墙，如果真的把我逼急了，我可能会做出连自己都想不到的举动。”
“尔尔，以前是爸爸对不起你们，你总要给爸爸一个赎罪的机会。”
“赎罪？你配吗？要不是因为你，我妈会跳楼吗？她会在医院里一躺就是四年多吗？”最后一句话，陆子衿将声音压得很低，生怕会被病房里的陆素雅听见。
闻言，杨志远一脸的灰败。
如果不是他的纵容，兰云娜也就不会在陆素雅面前耀武扬威，更不会导致她患上抑郁症。
“志远，你进来吧！”陆素雅柔声说道。
她记得自己在昏迷的时候，总会听到一个声音，她记得很清楚，这个声音跟杨志远的一模一样。她想，一定是他一直在医院里陪着她，或许他现在已经回心转意了。
杨志远微微一怔，在他的记忆里，陆素雅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亲口叫过他的名字了，他都快要忘记她叫他名字的时候那种婉转的语调。
他突然想起那一年初遇陆素雅的画面，那是在公司的年会上，她作为公司老板唯一的爱女出现，身着一套白色的及地晚礼服，整个人如同出水芙蓉一般……
那时候的他还跟兰云娜在一起，对于陆素雅的出现他只是惊艳，只是欣赏，并没有生出其他的心思。偏偏，陆素雅对毫不起眼的他一见钟情，然后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跟在他身边，毫不犹豫自己对他的喜欢。
不久之后，公司财务出现问题，陆素雅的父亲被逼得跳楼自杀。一个被呵护的那么好的女孩子突然要面对如此的巨变，陆素雅整个人都快崩溃了，杨志远终究是不忍心，他选择留在了陆素雅身边。
……
杨志远走进病房里，一张满是沧桑的脸庞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陆素雅从来都没有跟陆子衿说起过她跟杨志远的过往，因为等陆子衿懂事的时候，她已经觉得那些相遇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只好选择将那些美好全都埋进心里。
“你，醒了？”
杨志远动了动嘴角，却说出了一句废话。
陆素雅忍不住笑了笑，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他依旧是那个木讷的年轻人，连看她一眼都会脸红。
在杨志远出现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几个画面，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可是，她怎么都抓不到那些画面。
“是啊！醒了，我要是不醒的话，那你现在跟谁说话呢？”
闻言，杨志远不由得笑了起来，到底是他幼稚了，还是她看得更透了？他拿起病床旁边床头柜上一个苹果和一把水果刀，然后慢慢地给她削苹果吃。
杨志远一边削苹果，一边笑着说道：“你呀！要是再睡下去的话，尔尔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幸好你醒过来了，素雅，你醒过来了就好。”
陆素雅微微愣了一下，一脸认真地望着她，“你希望我醒过来吗？”
“当然希望你醒过来。”杨志远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看，我现在不就是醒过来了吗？志远，我昏迷的时候，你是不是经常来医院陪我说话？你千万不要否认，我记得你的声音的。”
生怕杨志远不承认，陆素雅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杨志远敛了敛眸，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依旧很认认真地削苹果。
“素雅，我没打算否认，我也想让你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我希望你像很久以前那样坚强。”
“以前是因为有你在，所以我一直都很坚强，因为我知道，你会在我身边，可是，这一次我心里一点都没有底儿，我担心你再也不会理我。”
陆素雅的神情有些无奈，有些事情时间久了，也就释然了，因为没有办法改变，就只能学着妥协，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这也是陆子衿怎么都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爸爸有了别的女人，妈妈却不愿意离开他？
陆素雅很清楚自己对杨志远的感情，依赖，喜欢，信任……她同时也害怕失去，于是，当杨志远将兰云娜接去家里同住的时候，她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你真傻！还跟以前一样傻！”
杨志远微微叹了一口气，将手里削好的苹果递给她，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
一旁的陆子衿看得有些傻眼，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小的时候，她会问爸爸和妈妈是怎么认识的？可是，妈妈从来什么都不会跟她说。
她轻轻地退出了病房，同时把房门带上，或许该给他们留下一个属于他们的空间。
“是啊！我一直都很傻，当初要不是你的话，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现在不都已经走过来了吗？只是素雅啊！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说好要照顾你的，可是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都已经走过来了，也总算是走过来了。志远，你没有对不起我，谢谢这些年你对我的照顾。其实，我知道的，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你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兰云娜，当初是我硬逼着你娶我的。”
说到这里，陆素雅无奈地笑了笑，当初是她对他一见钟情，然后不顾女孩子的矜持一直缠着他。
杨志远微微愣了一下，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的陆素雅，那个骄傲而又任性的千金大小姐。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尤其是她昏迷的这几年，他发现自己其实是喜欢她的，只不过，他一直都不愿意承认而已。
“不！素雅，其实都怪我太懦弱了，我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如今，我也活不长了，医生说我最多还能活三个月，有些话要是再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陆素雅别过脸去，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泪，她曾经恨过他，所以尽管他把兰云娜接到家里来住，她却依旧坚持着不肯离婚，她坚信只要她不答应离婚，他就依旧是属于她的，至少表面上是属于她的。
可是，她低估了自己的嫉妒心，她以为她不会嫉妒，她以为她会坦然接受一切。
渐渐的，他越来越讨厌她，他的心里全都被兰云娜占据，而她在他的眼里就变得格外的多余，有时候甚至会觉得碍眼，更会怨恨她改变他的生活。
不管怎么样，现在这个男人在法律上依旧是她的丈夫，他们还没有离婚。
“志远，如果你想离婚的话，等过几天我出院就跟你去一趟民政局，这些年是我太强求了，明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可是我却一直固执地将你留在身边。现在决定了，我们还是离婚吧！至少在你离开之前能够跟你爱的人在一起。”
杨志远顿时一愣，他刚想说什么，却被陆素雅打断了，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志远，我不会要你任何东西，毕竟那些东西都是你辛苦打拼来的，但是属于尔尔的一样都不能少，嫣如和浩宇是的孩子，尔尔同样也是你的孩子，我不希望你太偏心了，我更不愿意看到尔尔再伤心一次。”
“不！素雅，我们不离婚，我不会跟你的离婚的，我到现在才知道我心里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你，以前的时候，我只是一直都不肯承认而已。”
杨志远的情绪有些激动，这几年，他跟兰云娜早已经面和心离，因为兰云娜知道了他对陆素雅的感情，她说，愿意成全他们，但是他必须给她一大笔钱。
于是，他把自己名下的财产全都转给了她，就连现在住的那栋别墅也在她的名下，现在的他可以说一无所有，就像是二十多年前一样。
“素雅，我已经把遗嘱都准备好了，那两个孩子都分到了属于他们的东西，尔尔那份也不会少，我还留下了一部分钱打算捐给红十字会。”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郊区生活，那里空气好，还可以种点花花草草什么的。以前累了的时候，总是想着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好好休息一下，现在总算如愿以偿了，公司的事情这几天就能全都办理好。”
“素雅，我会等你的消息，如果，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也不会强迫你，我会尊重你的选择跟你离婚，我希望你过得快乐。”
……
陆素雅一直沉默着，她只说，给她时间让她考虑一下。
杨志远的时候在病房门口遇到了陆子衿，她一直都靠墙安静地站在那里，低着头，长发挡住她的侧脸。
听到开门声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闯入她视野里的杨志远。陆子衿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默不作声地别过脸去。
她心里一直都有芥蒂，一直都觉得母亲的跳楼自杀跟他脱不开干系。
“尔尔。”
杨志远张了张嘴，他的声音有些黯哑，整个人看起来也格外的老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