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素雅脸上的神情变得很平静，从未有过的安宁，那些埋藏在她心里很久的故事，总算是可以说出来了。
停顿了一会儿，她又继续说道：“尔尔，我一直都没有告诉，其实，我在醒来第三天的时候就已经恢复记忆了，我记得你去了法国，也记得自己是怎么想不开跳楼的……”
陆子衿嘴角微微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被陆素雅阻止了，“你放心吧！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那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你看，你都已经这么大了，而且我连外孙女儿都有了，我还计较个什么呢！尔尔，我很感激你爸爸，至少他把你送给了我。”
“妈。”
陆子衿轻轻地咬着唇角，黛眉微微蹙起。
陆素雅微微笑了笑，似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她轻轻地握着自己女儿的手，笑着说道：“尔尔，这几年你受委屈了，该你得的那一份绝对不会少，你爸爸早已经把遗嘱拟好了。”
呃，陆子衿微微一愣，她似是没想到陆素雅会突然跟她说起这些。
其实，对于杨志远的这些财产，她真的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她有手有脚，完全可以自食其力，而且她如今嫁了一个身价过亿的男人，只要不是霍晏锦出轨，她就绝对不会提出离婚的，也就是说，她的下半辈子根本不愁吃也不愁穿。
她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没有什么勾心斗角，更没有什么阴暗的想法。
“妈，我根本不在意这些。”
“你可以不在意，但是我在意！尔尔，我不允许你再过那种忙忙碌碌的日子，女孩子家不需要逞强，你只要过得开心过得幸福就好，其他的事情有人替你去操心。”
“妈，我这几年过得很好，这是我喜欢的生活，没有人约束我，我过得很自由。”
这就是她喜欢的生活，无拘无束！也没有太多的烦恼，更没有人管束她！不像现在，只要她跟陈媛站在一起，陈媛肯定就会唠叨她，更加会拿着她跟别的女孩子相提并论。
如果不是因为小菲菲，她肯定会受不了的。
或许，这就是债吧！
看着她那一双清亮的眸子，陆素雅的眸色微微暗了暗，柔声问道：“那你现在呢？跟公公婆婆相处得还好吧！”
“嗯，相处的很好，他们都很喜欢我。”
陆子衿莞尔一笑，隐瞒了陈媛对她的不满和挑剔。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这样的性子跟他们不合呢！尔尔，要是觉得住在他们家不好，就带着菲菲和晏锦搬出去住，房子你爸给你留了一套，钥匙就在我手上，这套房子是你爸送给你的结婚礼物。”
“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闻言，陆素雅微微一愣，随即不着痕迹地笑了笑，说道：“你问吧！”
陆子衿轻咬着唇角，敛了敛眸色，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再让你选一次，你还会嫁给爸爸吗？”
“我……”
陆素雅眸色微闪，回过头安静地注视着躺在病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男人，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她在笑，她的笑容很浅，却透着从未有过的幸福，没有人知道杨志远在她心里的地位，几乎成了执念。
看着一直沉默的母亲，陆子衿突然想起很久之前杨嫣如跟她说过的话，莫名地有些心惊。
就在陆子衿以为陆素雅拒绝回答的时候，她却回过神来，一脸认真地说道：“尔尔，如果再让我选一次的话，我肯定不会不会再嫁给他，与其三个人一起痛苦，还不如把所有的痛苦都加在我一个人身上。“
说完，她又轻轻地笑了笑，状似毫不在意地说道：“这话要是让你爸爸听到，肯定会狠狠地骂我一顿的。”
听到母亲这样的回答，陆子衿一时愣住了，这是她怎么都么有想到的答案。沉默了一会儿，她柔声说道：“妈，夜深了，您躺着睡一觉吧！爸这里有我守着，您就放心。”
“我不困，可能是前几年睡的时间有点多，最近这段时间的睡眠很少。尔尔，你睡吧！年轻人都比较喜欢犯困。”
陆素雅宠溺地望着陆子衿。
其实，从陆子衿长大之后，陆素雅就极少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了，之前每次看她的时候，那种眼神都充满了纠结和矛盾。
陆子衿连忙低下头去，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她很努力地微笑，很努力地扬起唇角，她不能让母亲看到她哭的样子。
“好！那我去沙发上躺一会儿。”
“去吧！去吧！你看你，都有黑眼圈了，这几天是不是都没有睡好？”陆素雅关心地问道。
陆子衿无声地摇摇头，笑着说道：“妈，您别担心我，我很好的。”有些事情她不能跟陆素雅说，她不能让父母替她担心，她现在的生活是她自己选择的，即使前面的路再艰难，她也得一个人走下去。
“尔尔，如果有委屈一定要跟妈妈说。”
对于自己的女儿杨尔，陆素雅一直心怀愧疚，她自己心里很清楚，自从杨志远让兰云娜搬回家里一起住之后，她整个人都变了，就连性子也跟着变了，她硬是拖着不愿意离婚，她逼着自己每天面对杨志远和兰云娜秀恩爱，她不停地告诉自己，只要她不愿意离婚，他就没办法给兰云娜名分。
这是她的坚持，即使到最后跳楼自杀，她也一直没有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她就是要让兰云娜被世人的眼光唾弃。
其实，没有人知道，她这是在折磨自己。
从阳台上跳下去之后，她沉睡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当醒过来的那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释然了。
陆子衿微笑着点头，可是，她知道，她什么都不能说。
“妈，您放心吧！霍晏锦对我挺好的，就像您说的那样，如果的在他家住的不开心，我可以搬出去，如果他敢对我不好，我可以选择跟他离婚。”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如果他不爱我，我不会跟他生活在一起，妈，我不想走你和爸爸的老路，我想让自己过得幸福。”
后面这一番话，是她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说出口的，也是她最想对自己母亲说的话。
陆素雅微微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自己女儿会对她说这些，她的眼神有些茫然，似是在回想什么。
见自己母亲一直沉默着，陆子衿莞尔一笑，脆生生地说道：“妈，我会让自己过得幸福的。”
说完，她就轻松地躺在沙发上，然后缓缓地阖上眼睛准备休息。
……
陆子衿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刚好蒙蒙亮，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看到趴在病床边上的陆素雅。陆子衿无奈地撇撇嘴，又无声地叹了一气，对于自己的母亲执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这种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不是陆素雅，她没有经历过她所经历的事情，她只能听说，根本就没有办法切身体会，所以她会一直保持沉默，陆素雅想要做什么，她便支持她做什么。
陆子衿走过去，将自己的外套披在陆素雅的肩上，不经意之间，她发现自己母亲的鬓角竟然有了银丝。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鼻子酸酸的。
“尔尔，你怎么就醒了？”
陆素雅很容易就被惊醒了，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女儿，她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慈爱。
陆子衿耸耸肩，“习惯早起了。妈，你去休息一会儿吧！爸爸这里我守着就行。”
“也好！”
这一次，陆素雅没有再拒绝她的好意，她站了起来，却因为坐得太久的缘故，她的双腿有些发软，如果不是陆子衿及时扶住她的话，说不定一头栽在地上了。她无奈地笑了笑，神情显得有些苦恼，“年纪大咯！才坐了这么一会儿双腿就开始发软了。”
陆子衿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上次她母亲醒过来之后，邢北岩就跟她说过，因为患者沉睡的时间太长，导致身体的各个机能都有些不正常，需要长时间才能恢复……
“妈，我扶您。”
……
陆素雅躺在旁边的陪护床上，或许是太疲惫了，没多一会儿，她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陆子衿抿抿唇，无声地笑了笑。
她安静地守在病床边，双手撑着下巴，她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她儿时的记忆里最开心的。那时候她还是爸爸眼里唯一的公主，至少她是这么以为的，她快要肆无忌惮地跟爸爸撒娇，也可以赖皮地坐在爸爸的肩膀上，还可以让爸爸偷偷带她去吃她最喜欢的甜食……
可是，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是爸爸的唯一，爸爸还有另外一个女儿，相比较而言，爸爸对他的另外一个女儿更加的喜爱，后来的时候，她才知道，那种宠爱叫做愧疚。
就如同现在这样，杨志远对她充满了愧疚。
……
晨光温暖，而明媚。
透过挡风玻璃照射下来，落在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将他俊美的脸部线条衬托得格外柔和。
霍晏锦从倒车镜里瞅了一眼坐在后排座椅上的小菲菲，她不时打一个哈欠，一副困得迷糊的样子。霍晏锦忍不住扬了扬唇角，半是打趣地问道：“菲菲，你现在是不是很困？”
“嗯嗯！”小菲菲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忽又想起什么，连忙摇摇头，像是拨浪鼓的似的，“没有没有！我才不困，我就是刚才打了几个哈欠。”
顿了顿，她又立刻补充道：“爸比，我是真的不困，你不要让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我想跟你去医院看外公，而且妈咪不是还在医院照顾外公吗？她肯定很想睡觉的，所以我要替妈咪照顾外公。”
闻言，霍晏锦顿时好笑地问道：“你确定你会照顾人？”
“当然会！”
对于爸比的不屑，小菲菲直接扔给他一记白眼，奶声奶气地说道：“爸比，你太小看我了，我很厉害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