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下午三点。


    东海卫视二号演播厅休息间里。


    方醒和陆建川正在化妆，化妆师是方舟文化的化妆总监。


    “陆叔的妆要化得精神一点，粉底不要太白，尽量自然，发型要一丝不苟。”方醒在一旁安排。


    “好的，方总。”化妆总监童丽答应一声，用手挡住陆建川的额头，喷发胶定型。


    陆建川深呼吸一口气，整了整西装，显得有点紧张。


    他看到方醒正在关注他，笑着说道：“从来没有上过电视，有点紧张。”


    方醒笑着说道：“不用担心，访谈的内容已经给我们了，主持人不会刁难我们，放心。”


    有一些电视节目的主持人，喜欢刁难嘉宾来获得节目效果。


    不过，现在《琅琊榜》正在东海卫视热播。


    要是这个时候《东方财经》主持人，故意让《琅琊榜》主演在节目里出丑，那这就相当于给台里领导上眼药。


    所以，主持人肯定不敢在访谈的时候整幺蛾子。


    陆建川前天就拿到访谈资料，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但毕竟是第一次上节目，要聊的内容还是曾经让他濒临崩溃的事情，所以多少还是有点紧张。


    这时候。


    陆湘儿和陆母一起进来，乐呵呵笑道：“爸，没想到你也有紧张的时候，我可是八岁上台表演就不紧张的。”


    陆母在一旁打趣道：“还不紧张，那次上台前，一直抓着我的手，那小手抖得就跟鸡爪子似的。”


    糗事突然被抖落出来，陆湘儿噗哧一笑，用手挡住脸，抢话道：“哪有？我不记得了，肯定没有发生过。”


    她八岁的时候，在小学的晚会上表演过小提琴。


    方醒还看过当时的照片，八岁的陆湘儿脸上涂的腮红像极了两个苹果。


    ……


    所有准备工作都完成之后，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方醒坐在休息间里，听到前面演播厅传来主持人的声音。


    “各位观众朋友们晚上好，欢迎收看今天的《东方财经》，我是主持人高运……”


    主持人高运穿着正装，走上台，站在主机位前，开始说开场词：


    “今天这期访谈，我们要聊的话题是‘契约精神与合同欺诈’。


    “我们在节目里，经常重复一个法律常识，不要在你不清楚内容的文件上签字，因为我们签下名字的那一刻，就会产生法律效力。


    “但是，并不是每一份合同背后，都是友善的。


    “为了今天这个主题，我们请来了一位重量级的嘉宾。


    “他不仅是一位商业奇才，同时也是一位优秀的歌手、演员……和导演……


    “说了这么多身份，这位嘉宾是谁呢？


    “想必已经有观众朋友猜到这位嘉宾的身份了，那就让我们先请出今天的嘉宾，有请！”


    四号、五号机位转向后台入口。


    西装革履、身姿挺拔的方醒迈步上台，朝主持人走去。


    “方醒先生，你好，你好。”高运赶紧上前握手。


    “主持人好。”方醒微笑回应。


    “请坐。”高运朝沙发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东方财经》是一档访谈类节目，为了营造出聊天的环境，所以节目安排了两张沙发，成八字形排列。


    右边的沙发坐嘉宾，左边的沙发坐主持人。


    “主持人也请坐。”方醒说着便在右边的沙发坐下。


    高运坐下来之后，看向一号主机位，说道：“相信观众朋友们已经认出嘉宾是谁了，我节目播出的时候，弹幕肯定都在刷‘梅长苏’。”


    他说了句玩笑，问道：“我称呼你方总，还是方导好？”


    “还是直接叫名字吧。”方醒对此并不在意。


    “好的，方导。我们先来说说，你为什么会接受节目组的邀请，来参加这期访谈。”高运抛出第一个问题。


    方醒耸耸肩答道：“我也搞不懂，节目组为什么要找我。我一向很有契约精神，所以从来不在奇奇怪怪的合同上签字。好像和这期访谈的主题没什么关系。”


    高运哈哈一笑，说道：“方导所说的奇奇怪怪的合同，指的是？”


    方醒打个哈哈，说道：“有些事情就不要刨根问底了，谁还不是从零出道的呢。”


    “诶！方导这句话，有深意。”


    高运神秘一笑，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接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道：“我稍微回想一下，方导从某个节目开始出现在公众视野，才过去三年半不到。”


    方醒点头确认道：“是差不多三年半。”


    高运转向一号主机位，露出满脸佩服的表情，说道：“三年半时间，我们来数一数，方导都干了些什么事。


    “从某节目出道，然后成立公司方舟文化，前后拍摄了五部电视剧。


    “《武林外传》《开端》《伪装者》《狂飙》，以及现在东海卫视正在热播的《琅琊榜》。


    “三年五部电视剧，期间还发了个人音乐专辑，从出道开始，霸占音乐风云榜1098天。


    “如果把方导制作，其他歌手演唱的歌曲也算上，那方导从出道开始，和你有关的歌曲，就从来没有从音乐风云榜上下来过。


    “不只是电视剧和音乐，方导还制作过一部动画电影，拿下过当年的国庆档票房冠军，总票房高达24亿。


    “仅仅三年时间，方舟文化就从一个刚刚成立的小公司，成为了现在影视行业的翘楚。


    “方导能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这个问题不是今天的主题，所以方醒不打算深入聊，只是笑了笑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尽最大努力把该做的事情做好。”


    台下，导演打手势提醒加快进度。


    高运转入正题：“今天我们的访谈主题是‘契约精神与合同欺诈’。


    “在开启这个话题之前，我们先关注一则新闻，请看vcr。”


    这时候，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条vcr。


    大屏幕在方醒和高运的侧后方，要看大屏幕的话，需要扭头回去看。


    不过，大屏幕是给观众看的，在主机位旁边，另外有一个显示器，同样播放着vcr。


    vcr是一条娱乐新闻。


    这条新闻总结了方舟文化和鹏程资本、翰林传媒前后五次的交手，在新闻的最后，记者还总结观点，认为鹏程资本濒临破产，不得不进行资产重组，方舟文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条新闻的记者，用词过分的“中立”。


    甚至把鹏程资本放在了受害者一方，隐晦的表示方舟文化下手太狠。


    等vcr播完，高运转向方醒，问道：“方导，你对这条娱乐新闻有什么看法？”


    方醒考虑一下，调侃道：“这条新闻很有娱乐精神。”


    高运：“方导的意思是，新闻里说的事，是假的吗？”


    方醒：“倒也不能说是假的，只不过这条新闻只触及到娱乐层面，大家看个开心就好。”


    高运：“那么方导，你多次和鹏程资本在影视行业进行较量，是巧合呢？还是有意为之？”


    方醒听到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有另外一个问题，在你们给的访谈资料上面，我看到了一个公司的名称‘威利建工’。


    “你们确定是可以聊这个话题的吗？聊完能播吗？”


    这个问题触及到了敏感层面，主持人没办法回答。


    所以高运只能看向台下的导演。


    像《东方财经》这样的节目，都是有台本的。


    录制的流程，都会按照台本走。


    特别是主持人，需要随时cue流程。


    不过，嘉宾的反应，是不在台本里的。


    因此，嘉宾进行反问的时候，属于临场发挥。


    通常这个时候，就要考验主持人的经验和基本功了。


    高运是一位经验非常丰富的主持人，但是当问题触及到敏感层面，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高运看了一眼台下的导演，得到提示之后，才答道：“这个方导可以放心，既然我敢问，就肯定敢播。”


    他还有后半句话没有说完。


    《东方财经》既然敢把“威利建工”放进台本里，那说明东海卫视确实敢谈这个话题，但是最后能不能放到电视上播，那得看上级主管部门的审核能不能通过。


    其实。


    方醒在访谈资料里看到“威利建工”的内容时，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一点微妙的信息。


    东海卫视敢在这个时候，制作这样一起访谈。


    如果这期《东方财经》真的播出，那可就是得罪死鹏程资本了。


    东海卫视敢这么做，就说明有上级部门的支持。


    这里面透露出的信息，相当微妙。


    方醒听到他这么说，坐正一些，正色道：“是的，我是故意针对鹏程资本。”


    这个回答就是访谈台本原本想要的。


    高运立即接话：“为什么呢？方舟文化和鹏程资本，有什么仇怨吗？”


    方醒摇头答道：“准确来说，我跟鹏程资本没有仇怨，但鹏程资本做的某件事，确实激怒我了，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哦？”


    高运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追问道：“是什么事情？”


    方醒一脸平淡的说道：“你们不是准备了vcr吗？直接放吧。”


    高运有点无奈，说道：“方导，走流程是主持人的工作，把这个留给我可以吗？


    “既然方导不想回答，那我们就再来看一条vcr。”


    大屏幕开始播第二条vcr。


    这一次vcr的内容是大川音响资金链破裂，濒临破产的新闻。


    记者还去拍摄了大川音响的旧厂房，以及当初被抵押的房产。


    vcr播完之后，高运开始抛出话题：“方导，这家叫做大川音响的企业，跟你是什么关系？”


    方醒用手指搓了搓额头，答道：“其实没有直接关系，我女朋友的父亲是大川音响的创始人。”


    高运：“那么问题来了，大川音响和鹏程资本又是什么关系？”


    方醒：“这个问题，你应该问第二位嘉宾。”


    高运：“方导，不待这样的，流程等我来安排。好的！现在就请出今晚的第二位嘉宾，大川音响创始人兼董事长陆建川先生。”


    陆建川满脸笑容的上场。


    方醒起身拉他坐在旁边。


    嘉宾的沙发是长沙发，足够坐两个人。


    高运：“陆总，感谢你接受这次的访谈，我们先来聊聊陆总是怎么创立大川音响的吧。陆总为什么要创立这样一家公司呢？”


    陆建川第一次上电视，主持人怎么问，他就怎么说：“其实，我早年也没想要开什么公司，二十多年前，我开了一家音像店。


    “那个时候，我的店里卖影碟机，卖音响，卖光盘。


    “后来影碟机慢慢退出市场，也卖过一阵mp3，但时代变化太快，后面慢慢专营音响。


    “最困难的时候，我摆过地摊卖耳机，最便宜的耳机只要一块钱。”


    高运适时的捧哏：“没想到陆总还有如此艰辛的创业史。那么后来呢？什么时候开始创立的大川音响。”


    陆建川爽朗一笑：“一开始开的也不是什么公司，就是去外地进货的时候，听说有一家大厂淘汰下来一套耳机生产设备。


    “我跟内人商量了一下，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又借了一笔钱，把这套设备买了回来，开了一家工厂，开始生产耳机。


    “由于我在这行业干了很多年，有不错的销售渠道，工厂就慢慢做起来了。


    “后来慢慢添置设备，精进生产工艺，工厂发展得还不错，再后来慢慢发展成了大川音响。”


    高运接话道：“原来如此，陆总的创业史正好就是我国实业企业家的一个缩影。”


    “哪里哪里。”陆建川摆摆手有点不好意思。


    高运继续引导下面的话题：“那么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濒临破产的事情？”


    陆建川呼出一口气，缓缓说道：“这就要从两年前说起，那个时候，工厂里的设备慢慢落伍了，工厂面临着设备升级的问题。


    “同时公司也趁这个机会，进行产业升级，但购买新设备需要很大一笔资金。


    “这个时候，有一家投资公司找到了我，表示愿意投资我的公司，并且帮助公司进行产业升级。


    “一家公司想要进行产业升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那家投资公司，曾经帮助过很多家公司进行产业升级，甚至成功ipo上市。


    “经过多次接触，我接受了这份融资计划，接受了这家资本的投资。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这份投资合同里有陷阱。


    “在我拿到第一期投资款，并且从国外订购了最新的耳机生产设备，新厂房也动工之后。


    “这家投资公司突然撤资，导致我的公司资金链断裂，面临破产。”


    等陆建川讲述完这件事，高运唏嘘道：“这就我们今天的主题‘契约精神与合同欺诈’。是什么原因，导致这家投资公司突然撤资？是有意为之，还是另有原因？


    “让我们先进一段广告，稍事休息，我们待会继续探讨这个话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