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边明明都还没有自报家门，眼前这个神秘女性居然就报出了我的名字。


    稍微回忆了下，先前在她尾随跟踪我们的时候，游魂和檀香都没有喊过我的名字。难道是我在与尉迟超时空通讯期间，两人为了把我“唤醒”而喊出来过，又被对方听去了？我瞥视了两人一眼。


    檀香对于我的动作不明所以，而游魂则似乎会意、摇了摇头，然后皱起眉头打量着对面的神秘女性。


    我刚才并未真正表现出大无常水平的法力，而神秘女性既知晓我的名字，又如此轻易地投降，可以看出来她是知晓我真实身份和水平的，进而判断继续战斗毫无意义。


    她态度的变化，看似是以看清楚我的外貌为转折点，但是之前的她暗中观察了我们这么长时间，一开始说话时还在问我是谁，不可能是直到现在才通过我的外貌认出来我的真实身份。


    真正的转折点，应该是我展现出自己火焰的时刻。


    火焰这种力量无论放在什么地方都不是稀罕之物，单单凭借“会操纵火焰”这一特征，远不足以断定我的真实身份。不过，如果是通过法力波动，事情就不一样了。凡是见识过一次我的火焰的猎魔人都可以做到这一点。


    可是我来到末日时代才这么一段时间，又哪里来的熟人可以仅仅凭借法力波动认出我来？就是有其他末日生存者能够“认出来”，多半也会像是上次制图师身边的小女孩一样认到灾之大魔那边去。


    换成小碗的话倒是另当别论，她见识过我的火焰，应该可以识别出其中的法力波动。虽然她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的具体长相，但是光靠这个波动的信息，就足以让她确认我的真实身份。在我的计划里面，也是打算靠着这个方法达成相认的。


    在末日时代，是有可能遇到过去或者未来的自己的；同理，也有可能会遇到过去或者未来的熟人。总不可能眼前这个神秘女性就是“长大以后的小碗”吧？


    想到这一节的瞬间，我陡然意识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如果没记错，我在末日时代还有着小碗以外的“熟人”，那就是七号。


    是的，七号很可能也在末日时代。这是通过尉迟的技术确认的。尉迟曾经告诉过我，他在尝试通过神印碎片定位小碗的时候，可能由于时代不同而受到了极大的干扰；而当他尝试追踪定位七号的时候，也遇到过相同性质的干扰。尽管还只是推理阶段，不过我和尉迟都认为七号和小碗是相同的情况。


    而在虚境毁灭之际，七号也见识过我的火焰，那么当我在末日时代与她相见之际，她无法通过我的长相、而只能通过我的火焰法力波动来认出我的真实身份，便成为了极其合理的事情。


    “——你是七号？”我直接问了出来。


    “……”


    听了我的称呼，神秘女性并未流露出惊讶或者疑惑的情绪，而是一味地沉默着，像是在权衡应该给出何种答复。有些难以判断这到底是默认，还是在逃避我的提问，亦或是打算否定。


    我重新推敲了自己的推理，又觉得其中存在着其他难以解释的矛盾点。首先，假设这个神秘女性是七号，她应该最多只能够辨别出来我是虚境的三号才对，为什么她能够知道我的名字是庄成呢？


    尉迟和戌狗可以知晓“三号是庄成”，是因为他们都是现代世界的人，只要稍微进行一些简单的调查，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三号身份的范围缩小到“罗山新晋大无常庄成”那里去。而七号非但不是现代世界的人，不具备现代世界的情报渠道，还从来都没有与其他虚境使徒进行过交流。


    除了神秘女性是七号以外，是否还有其他可以解释眼下情况的可能性？好像也不是没有。


    比如说，神秘女性是先与未来某个时间段的我见过面，再与现在的我发生了冲突，之所以认不出来我的长相，是因为这方面的记忆模糊了；也有可能是她在什么地方知晓了“灾之大魔的前身就是庄成”，因此在看到有着“灾之大魔同款法力波动”、却又长得人模人样的对象时，可以与自己心中的情报进行精确匹配。


    “我想起来了。”


    就在我与神秘女性无言僵持的时候，游魂突然发出来声音，他朝着对面的神秘女性说话，“你是一直跟随在太岁身后的那个半神，太岁的亲信，最受到器重的左右手……对吧？原来你还没有死。


    “虽然忘记了你的名字，但是我以前应该不止见过你一面。当然，像是你这样的大人物，估计不会把我这种小角色放在眼里……”


    可能是七号的神秘女性瞥了游魂一眼，再次发出了声音：“我记得你，你是游魂。还是老样子那么灰头土脸……莫非想要三生石散的就是你？”


    “就是我。”游魂以低姿态的语气说，“你……不，您以前应该是负责管理太岁福音院的高层，对于此地了如指掌。我不知道三生石散为什么会出现在太岁福音院，也不知道为什么您现在会逗留在已经毁灭的此地……但是，如果您知道什么线索……”


    神秘女性不去回应游魂，而是看向了我，问：“这是你的意思？你想要为他找到三生石散？”


    “对。”我说。


    得到这个答复，神秘女性直接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小小的物品，朝着我远远地抛了过来。


    我伸手将其抓住，低头看去。这是个只有半个拳头大小的纸包，里面包裹着好像沙子一样的东西，依稀散发出来一股让人联想到中药的气味。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东西了。”神秘女性说，“只够一人使用，用水送服即可。”


    这个东西就是三生石散吗？我感受到身边的游魂流露出了错愕和惊喜的情绪。虽然很想要进行验证，但是我本来也不知道三生石散具体长什么模样，除非服用，否则没有任何确认的手段。


    “这个算是你投降交出的赔礼？还是说，你打算用这个物品来向我们交易什么？”我问。


    “算是赔礼，不过，我确实有事情想要和你沟通。”神秘女性似乎是在斟酌措辞，“庄成，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你是如何离开自己原本所处的时空，来到这个地方的？”


    她这个问题一出来，我便基本确信了她就是七号。


    “我被黄泉放逐到了虚无，在尝试回归现代世界的时候，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意外来到了末日时代。”我说。


    “黄泉？放逐？意外？”神秘女性貌似陷入了奇怪的焦虑，“你不是为了二号，自己主动来到这里的吗？我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越的？”


    “我不知道。”我说。


    神秘女性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说：“我明白了，那么，庄成，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否想要回归自己原本所处的时空？”


    我不置可否地反问：“你有办法？”


    神秘女性点头之后说了下去：“没错，我有办法。但是，我没有达成条件所必须的力量。这必须要借助你的力量才可以做到。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最好先换个地方说话。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尤其是对你来说……”


    对我来说？我大惑不解。


    不过换个地方说话也好。假设神秘女性是七号，她在这里的态度似乎是不希望在游魂和檀香的面前深入谈论任何与自己虚境身份相关的话题，那么我换到私底下再确认一遍她的身份就是了。


    而她那边话语才落下，突如其来的变故便乱入进来，打碎了这个交流的局面。


    我和游魂先前根据神秘女性冷漠的态度，怀疑在此地可能存在着某种危险的怪异。而考虑到神秘女性有着大成位阶的本事，可以判断出来作为威胁源头的怪异，至少也是以大成位阶的力量无法从容解决的水平，我对此是有着一些心理准备的。却不想威胁在出现的瞬间，便轻而易举地碾压了我的预期。


    这一次出现的敌人，绝不是徒有特殊能力，却不具备足够强大力量的末日怪异。


    到达神明领域的法力波动从远方炸裂开来，并且宛如铺天盖地的海啸一般朝这里蹂躏而至。


    我一时间甚至产生了强烈的幻视，仿佛全世界都被黑暗的海水所淹没，而自己则被浸泡在了万丈之下的海渊。


    神秘女性似乎也产生了类似的幻觉，她失力摔倒在地，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水压”从外部积压身体，身体莫名绽裂开来伤口。


    游魂和檀香反倒是毫发无损，他们显然什么都感觉不到。


    “怎么会这么快……玄武……”神秘女性竭力地说，“……快跑……大魔玄武来了——！”


    接着，从中庭的地面之下，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宛如火山爆发般炸裂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