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封虽然能动，但是腿脚不能站立。


    回北市的途中，一直以轮椅相伴。


    纪小念跟陆景昱都没有说起他父亲去世的事，湛封也没多想。


    只是这十几个小时的机程，湛封瞧着小叔一直都满脸神伤，双眼猩红，说起话来声音还是哑的。


    整个人憔悴的就跟好些天都没休息好一样。


    他很不解，在他们的私人飞机上，湛封问：


    “这些天你应该很辛苦吧，把爷爷跟我爸送回去，又赶过来接我们。”


    陆景昱随口回，“还好。”


    “那我爸跟爷爷的状态应该都是好的吧？”


    湛封记得他救出父亲的时候，父亲虽然还有微弱的气息，但是怎么都喊不醒。


    后来他又背着父亲摔下了山坡，也不知道那一摔，有没有给父亲造成什么伤害。


    尽管爷爷跟父亲已经被送回了家，但他心里还是不安的。


    陆景昱不敢直视湛封，看了一眼小念，见小念还是希望他暂时保密，他就只能继续瞒着。


    “嗯，挺好。”


    “那我怎么见你们都满脸愁容的样子？”


    湛封看向小念，“你也是，从我睁开眼看到你在我身边时，脸色就很凝重。”


    纪小念淡淡道：


    “你伤得这么严重，现在腿都还不能站起来，难道我还得高高兴兴的面对你吗？”


    湛封觉得也是。


    可能就是他想多了吧！


    回家看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想到他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念会主动握住他的手，然后一个晚上就守在他的床边睡着。


    湛封心里暖意弥漫。


    这女人啊，明明就是心里有他，却还死鸭子嘴硬，不愿意承认。


    那他就主动一点吧！


    当着小叔的面，湛封抬手尝试着去握小念的手。


    纪小念感受到了，下意识就想要缩。


    但是大叔的手握得很紧，她没抽过去。


    扭头看着大叔唇角边扬起的得意的笑，想着他可能也就这会儿高兴吧！


    回到家，他或许就笑不出来了，那何不依着他，就让他心里舒服点。


    在湛封看来，小念的顺从，应该就是跟他和好如初了。


    他得寸进尺，硬是拉着小念靠向他，然后抬手搂她入怀。


    纪小念有些不自在，严肃道：


    “别闹，这是在飞机上。”


    这话的意思是，若不在飞机上，怎么样都可以。


    湛封就是这么理解的。


    他立即规矩了，又握紧小念的手，转头问陆景昱，“小公主跟小白都好吧？”


    陆景昱点头。


    这会儿的湛封心里很是圆满。


    不自觉地握着小念的手亲吻在唇边，看着她的一双眼，都显得那样温柔多情。


    毕竟在他心里，他不仅儿女双全，心爱的女人又在身边，现在父亲跟爷爷又都平安回了北市。


    想着小念应该是不会再离开他了的。


    此刻的他，怎么不算是最幸福的人呢。


    陆景昱也看出了侄儿的高兴。


    他不好说什么，扭头看向窗外时，又忍不住红了眼。


    他的大哥，也才六十多岁，就这样随着大嫂走了，要是湛封回去看见，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反正现在的他，已经很努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一路上，纪小念也不怎么说话。


    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在湛封看来，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腿好不了，身边这俩人才愁眉不展的。


    但是他并不在意。


    哪怕是死，最后的时光有小念陪着，他也是知足的。


    三个人在飞机上熬了十几个小时，抵达北市后，因为时差的缘故，这边的天刚黑。


    江尧开着车来机场接他们。


    又是一个小时的车程，方才抵达湛家老宅。


    夜里，湛封并没有看见湛家大门头上挂着的白布，但是下车后，他还是听到了屋里传来很奇怪的声音。


    有哭声，吵闹声，还有极其悲凉的哀乐。


    看着小叔把自己推着进家，湛封就没忍住问：


    “这是什么声音啊？谁在家里放哀乐？”


    陆景昱没说话。


    推着湛封进入客厅。


    整个豪华宽敞的客厅里，待满了人。


    全是湛家常年待在国外，或是嫁到别处，一年都回不来两次的湛家儿女们。


    每个人都穿着孝衣，神色悲痛，眼眶红肿。


    看着眼前的场景，湛封如雷轰顶，整个人瞬间像是被抽了魂，僵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


    屋里的人看到他回来了，纷纷围拢过来，哭着关切地问：


    “湛封，你还好吧？”


    “你的腿怎么了？”


    湛封回神，看着常年待在国外，几年都不回一次家的叔叔姑妈们，长着嘴，半响才艰难的问出声：


    “你们，为什么会穿着这样的衣服？”


    陆景昱这才跟他说实话：


    “湛封，我很抱歉这一路过来都瞒着你，其实你爸死了，从你被好心人救回家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湛封怔住，目光扫过家里穿着孝衣的所有人。


    最终，看向了身边的纪小念。


    他不愿意相信是小叔说的这样，也不原因相信父亲已经死了。


    小念这么厉害，都能把他救活，肯定也会救活父亲的。


    他只想听小念说。


    可明明不相信自己的父亲已经去世，这会儿看着小念的那双眼，却像是进了沙子，酸痛的让他忍不住溢了泪。


    “小念，他们骗我的对不对？你明明跟我说，我爸跟爷爷都没事的。”


    纪小念跟着红了眼，低着脑袋实话道：


    “对不起，我欺骗了你，我跟景昱找到你的时候，你爸已经死了，后来景昱把你爸的遗体运送回国，我才一个人留下照顾你的。”


    湛封惊呆的看着小念。


    简直无法接受她说的事实。


    可看到家里人都回来了，一个个都穿着孝衣，谁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欺骗他呢。


    湛封尽可能稳住自己崩溃的情绪，制动着轮椅朝着前方走。


    家里人知道他无法接受这个沉痛的打击，也都没有阻拦他，默默跟在他身后。


    湛封越过客厅，到了正大厅。


    那里就是湛城的灵堂。


    当湛封看到灵堂，靠近冰棺看清楚里面躺着的人，真是自己的父亲时，他堂堂铁骨男儿，还是没忍住眼泪如注。


    即便双腿动不了，他也还是吃力的从轮椅上滑下，双膝跪在冰棺旁，高大的身形匍匐在地，哭得浑身都在发抖。


    看着他的样子，纪小念也没忍住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