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司令员为战地观摩团作出的考察计划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第一，在不影响正常工作的情况下，每位成员每天的上线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


    第二，多用眼睛和耳朵，少用嘴巴。


    ……


    第九，视具体情况，随机应变。


    结果，第一天，苏司令员的考察计划就已经进行到了第九项。


    汤恩伯部队第13军、第29军，并黄河以北的第85军，对开封完成了合围之势，第13军作为主攻，向开封发动了猛攻。


    汤恩伯这一打，不仅把明亮的计划给打乱了，也被李宗仁抓住了小辫子。


    李宗仁立刻给重庆拍去电报，大骂汤恩伯目无长官、败坏军纪，发动这么大的军事行动，自己这个第五战区司令长官竟然毫不知情。


    李宗仁强烈要求重庆将汤恩伯就地免职，从严惩办。


    李宗仁知道汤恩伯是蒋的心腹爱将，肯定不会将汤恩伯就地免职，他不过是坐地起价，拿着这件事跟蒋谈交换条件。


    接到李宗仁这个电报，重庆也懵了。


    汤恩伯发动这么大的战役，不仅你第五战区不知道，我中央军事委员会也不知道啊。


    蒋亲自口述，给汤发去电报询问。


    要说这汤恩伯也是胆量够大的，他生怕会有人阻止这次行动，干脆就跟谁都没通报，自己直接就干上了。


    先斩后奏，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等到你们质问我的时候，我再推诿说是遭遇战，部队在常规调防中跟日军遭遇，结果打起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总之吧，不管怎么说，理由都有的是，关键不是理由，而是成败，只要打赢了，不需要什么理由那也是正确的。


    汤恩伯接到蒋的来电，不敢像对付李宗仁那样置之不理，但是他给蒋的回电却是狡猾无比，将他现在发动的开封战役推做是配合保国军作战，由魏大帅亲自部署的。


    至于明亮部署的围而不打，他现在却全力进攻，也有大把的理由可以解释。


    什么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如今的战况是由小规模战斗引发的。


    亦或者是，干脆就说自己没能完全领会大帅意图，现在打都打了，就只能向前冲了。


    蒋安排何总长跟明亮紧急联络核实，明亮接到何总长通过中间人打来的电话，气得差点没蹦起来，但是咬着后槽牙，承认是自己安排汤恩伯部队围困开封。


    何总长正准备结束通话，去向蒋汇报，明亮告诉他一个惊天的消息：德国准备要撕毁跟日本之间的同盟，并且向日本宣战。


    何总长听到这个消息都懵了，几乎怀疑自己听错。


    欧洲传统两大对立阵营，英法俄vs德意奥匈。


    远在亚洲的日本本来跟欧洲两大阵营没有一毛钱关系，在一战时期，日本人在中国的利益跟俄国、德国发生了冲突，日本人发动了日俄战争、日德战争，跟两个阵营都打过，还在英国人的帮助下，从德国人手中抢走了琴岛。


    到了二战，日本人又主动跟德国人结成了同盟，跟俄国人在东北发动了张鼓峰战役、诺门坎战役。


    结果，日本人一转手又把东北送给了俄国人。


    也就是说，国家与国家之间只有利益关系，今天的敌人，也许就是明天的朋友，就跟那个谁跟那个谁一样，黏黏糊糊的代理人战争打了好几年，摆出了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结果一转脸就又开始谈稀土合作了。


    只要有足够大的利益，其他的一切都是屁。


    何总长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利益，可以驱使德国人突然来了个180度大转弯，但是他知道，明亮一定跟德国人达成了某种协议。


    这可是连重庆政府都无法办到的事情。


    何总长压抑着兴奋，向蒋汇报，汤恩伯正在进行的开封战役，确实是由保国军魏大帅亲自部署。


    何总长没有向蒋提起德国即将向日本宣战的事情。


    说不着，你还是等着看报纸吧。


    我已经准备要去做日本总督了。


    蒋得到了确切消息，给李宗仁回电：即日起，第31集团军脱离第五战区战斗序列，归属中央军事委员会直接领导。


    收到蒋的回电，李宗仁摔烂了办公桌上一切能摔的东西。


    太他娘的欺负人啦，我向你告汤恩伯的状，不过是要跟你讲讲条件，你倒好，干脆把第31集团军调离了第五战区。


    一句话，他怎么打，你管不着。


    就算是亲儿子，也不能这样护犊子啊。


    其实重庆一直以来也是把第31集团军当作一颗活子来用，第31集团军自成立以来，编入过第一、第五、第九战区战斗序列，更多的时候是在第五、第九战区之间来回转换，哪边战事吃紧，第31集团军就会编入哪个战区。


    现在好了，第31集团军变成中央军事委员会直属了。


    汤恩伯这一打，不仅打乱了明亮和李宗仁的节奏，也把自己的家底儿全给暴露了出来。


    好家伙，怪不得汤恩伯有底气打开封呢，他手中除了正规军第13、第29、第85军以外，还有大量的地方保安部队、游击部队，总人数差不多又可以编成两个军。


    这一仗，汤恩伯把手中的部队都发动了起来。


    战斗力最强的第13军负责攻坚，第29军、第85军负责打援，其他那些杂牌军做预备队、运输队，为战场提供支持。


    好吧，老汤，你他娘的赢了。


    明亮本来计划打下济宁之后，再反手去收拾菏泽、开封的日军，将长江以北的日军再次分割成南北两部分，然后吃掉泰安的第59师团，包围济南的第43军。


    于此同时，海军陆战队分别在大沽和仁川登陆，第一舰队攻占对马岛。


    计划如果得以顺利实施，被困在中国的百万日军退路已绝。


    结果现在被汤恩伯这样一打，打乱了明亮的节奏。


    看到明亮骂骂咧咧的重新调整部署，一直旁观一言不发的苏司令员，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大帅，汤恩伯攻打开封，从战局上来看，应该是一招好棋啊，你怎么对此很不满意的样子？”


    明亮不敢怠慢苏司令员，他用指挥棒指点着开封说道：“这里是河南首府，日军第35师团在开封驻扎了一个骑兵旅团、一个步兵联队，伪军还有一个旅的兵力。我不质疑汤恩伯可以拿下开封，但是这个莽夫必定是强攻硬打，他拿下来的开封，恐怕会是一片废墟，开封的31万百姓，到时候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活下来。”


    苏司令员微微皱了一下眉，问道：“你原先的计划，是准备怎么打？”


    “把鬼子从开封逼出来，在野外歼灭。”


    “那现在呢？”


    明亮苦笑一下：“没办法了，拿钱买命吧。”


    “拿钱买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