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师父？”


    南音连续叫了几声。


    但宁中责都没有什么反应。


    她想伸手摇一摇师父的手臂。


    这时，宁中责身上的圣意忽然汹涌爆发，直追刚才她帮顾乔修补【圣格】时的场面。


    白庭芳见此，赶紧将南音卷走。


    并对她说道：“你师父心存死志，已经无力回天了。圣意嗡鸣，乃是她最后的绽放，过后，便将枯萎凋零。”


    南音沉默不语，只是抹着眼泪。


    虽然她不了解师父的过往，但通过今日的所见所闻，大致也能猜到一二。


    师父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南音不确定将来她对陆白会不会像师父对顾乔那样。


    时间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它既可以让一些事物褪色，也可以让一些事物更加浓烈。


    嗡！


    宁中责身上的圣意嗡鸣开始衰退，周围的风旋也像失去能量供给的发动机一样，逐渐平息。直至，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她就那样抱着顾乔，从容步入了轮回。


    轮回很可怕。


    但是那里有他，便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人间很美好。


    但这里却没有他，因此索然无味。


    南音轻抬脚步，慢慢走上前。


    此时，她的情绪已经变得非常平静。


    人对于注定无法逃避的事情，反而更容易坦然接受。


    陆元直和白庭芳的脸上浮现一丝黯然。


    他们的心情，很复杂。


    在无数年前，顾乔曾给他们造成一定困扰。后来，他又掳走了他们的儿子。


    按理说，两口子应该对其恨之入骨才对。但顾乔没有杀死陆白这一点，又让他们感到一丝庆幸和感激。


    虽然顾乔以陆白做局，与天意对赌，让他们的儿子无端卷入一场本不该承受的因果，但他至少还活着。


    活着就是一切。


    顾乔敢于开设这样的赌局，确实很疯狂，但也确实让人佩服。


    至少陆元直扪心自问，他没有这样的魄力。


    仙路势力的掌舵人和镇压气运者，也没有。


    不然他们早就这么干了。


    圣人的寿命很漫长，漫长到足够一名凡人经历千百世的沧桑变幻。某种层面讲，这跟【长生】有什么区别？


    但顾乔却不甘心平平淡淡地走完几万年。


    他要借助赌局更上一层楼，找到传说中的神墟，哪怕因此而陨落，也在所不惜。


    他不清楚失败的后果吗？


    当然清楚。


    但他却义无反顾。


    用真实行动诠释了：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纵观人界历史，有几位豪雄能够做到如此超然和洒脱？


    因此，两人心中充满钦佩。


    但同时，也有一丝唏嘘。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他们在未来某一天，也会落得如此归宿。


    圣人又如何？


    不成仙神，依然跳不出天道的樊笼。


    陆白古井无波，他没有爹娘那么深的感触，因为他的修为还太浅薄。


    此刻，他最关心的是：独孤憔悴到底死了没有？


    所有常识，所有表象，他都不相信，只相信【复制】技能的确认。


    但是此情此景，他不好展开行动。


    虽然【复制】技能升级之后，已经可以通过魂力接触的方式进行复制，但爹娘和南姨就在旁边，只要他放出神魂，就会被察觉到。


    所以，找个机会再试探吧。


    就这样，南音足足站了一个时辰，才长出一口气说道：“此地风景不错，我想给师父造个墓。”


    “好啊。”


    陆白立刻表示赞同。


    并且说道：“你师父深爱着独孤憔悴，不如，咱们把他们两个合葬在一起吧？”


    陆白知道，如果独孤憔悴知道他这个提议的话，一定不会同意。


    因为，宁中责对他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他对她根本就没有感觉，死后塞在一起是什么鬼？


    但陆白管他呢。


    独孤憔悴从小把他掳走，也没有问过他的想法啊。


    南音点点头。


    其实不需要陆白说，她心里也有这个意思。


    不然，她就将师父的遗体带回【忘川】或者送到【白云城】了。只要带到这两个地方，师父便无法再跟心爱的人待在一起。


    生不能同寝，死后同穴，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南音一挥手，轻轻将搂抱的两人分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宁中责挪到旁边。


    陆白赶紧说道：“我来搞定独孤憔悴。”


    话落，他将独孤憔悴转移到另一边。


    在转移的同时，陆白暗暗对独孤憔悴使用了【复制】技能。


    升级之后的【复制】技能，虽然可以复制‘半意识’物品，比如没有脱离枝头的树叶，生灵还具备活力的身体部件等等，但却无法复制带有完整意识的个体。


    所以，陆白只需要复制一下独孤憔悴的整个尸身，就知道他有没有死了。


    如果可以复制的话，那就说明：独孤憔悴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湮灭。


    而如果不行，那就说明：他彻底凉凉了。


    “开启！”


    陆白默念一声。


    然后稍沾即停，不敢持续太久。


    因为独孤憔悴临死之前，已经只剩下‘筑基期’的修为了。


    另外，他的圣格也已失去，圣意几乎枯竭，就连圣体都残破不堪。


    如此，他已经很难再算是【高价值】物品了。


    以陆白如今的魂力，不敢说一下子就能把他的尸身给复制出来，但至少不需要费太大的劲。


    因此，他不敢开启太长时间，害怕控制不好，真的复制出六个一模一样的独孤憔悴尸身，然后还没有来及收走，那么如何跟旁边的三个人解释？


    哪怕这三个人跟他的关系都很亲近，但有些秘密，也无法分享。


    还好。


    陆白刚一开启，便测试出了结果。


    无法复制。


    他心里大松一口气。


    这说明：独孤憔悴确实已经死透了。


    他在暗暗庆幸的同时，心里也升起一丝对‘天意’的敬畏。


    与天意对赌，失败之后的结果好凄惨啊。


    听独孤憔悴说：天意跟他开启了新的赌局。


    那么将来失败之后，会不会也要步独孤憔悴的后尘？


    一时之间，陆白心里有点烦乱。


    此时，南音已经挖好了坑。


    她将宁中责放进去之后，转头看向陆白，见他仍然杵在原地发呆，便催促一句：“快点啊。”


    “噢，来了来了。”


    陆白一边答应一边挥手将独孤憔悴放到坑里。


    两人并肩而躺，还挺和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