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几天时间，他像是瞬间老了二十岁。
之前在法庭上，虽然狼狈，但依稀还能看出昔日“老钱精英”的轮廓。
而现在，他穿着灰色的囚服，佝偻着背，头发白了大半，杂乱地贴在头皮上，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极不健康的蜡黄色，眼窝深陷，散发着一股快死的腐败气息。
他被狱警带到玻璃的另一边，拿起听筒的动作都显得迟缓而麻木。
当他的目光落在苏羽乔身上时，那双原本有些浑浊黯淡的眼睛，瞬间充血，变得猩红！
仇恨、怨毒、疯狂……所有负面情绪在他眼中交织。
苏羽乔平静地拿起自己这边的听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彻底被摧毁的男人。
她的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同情，只有一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这种平静和审视，显然彻底激怒了沈耀祥。
“苏——羽——乔——！”他声音嘶哑的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下一秒，他猛地丢掉听筒，狠狠地扑向面前的玻璃隔断，双手握拳，疯狂地捶打着坚固的玻璃，手背瞬间变得通红。
“我要杀了你！！”他面目狰狞，额头青筋暴起，对着苏羽乔的方向咆哮，“我要掐死你！你这个贱人！扫把星！都是因为你！要不是慧怡怀了你，她不会死！我也不会再和唐迎在一起！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
他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愤怒而剧烈颤抖，眼睛死死瞪着苏羽乔，那眼神像是恨不得穿透玻璃，将她撕成碎片。
两名狱警立刻冲上前，一左一右死死架住了他，试图将他拖离。
“我沈耀祥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让你出生，我就该在知道你存在的时候，立刻杀了你！”
沈耀祥疯狂挣扎，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充满了最恶毒的诅咒。
苏羽乔始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笑着说：“你是梁晗，不是沈耀祥，沈耀祥是江南陈家的少爷，你是偏远山村的村痞，你不配和他相提并论，你不配！”
“苏羽乔！！”
看着梁晗在玻璃窗户发疯似的挣扎，还有那些不堪入耳的咒骂，苏羽乔的脸上勾起了一抹极冷的笑意。
她就是想看梁晗崩溃的样子。
想到那些被折磨的日日夜夜，她渴望的得到父亲的认可，但是梁晗每次见到他言语中都只有讽刺和谩骂。
还有苏慧怡那些滴血滴泪的日记。
苏羽乔想，看到这样的梁晗，真好！
真好啊！
走出监狱，苏羽乔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闻着空气的味道都清新了不少。
“滴滴”！
两声鸣笛声吸引了苏羽乔的注意。
她抬头望去，远处是那辆熟悉的理想。
车里的顾尘探头看向她，然后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苏羽乔立刻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他走了过去。
“日子定了，下个月三号。”
苏羽乔上了车，顾尘便和她说了梁晗被判刑的日子。
“三号？”
苏羽乔系好安全带，说完立刻笑了。
“改了日子？”
“对。”
“刚才遇到陈铭和他聊了一会儿，他说梁晗的律师是自己不想辩护了，他真的是不惜搭上了自己的前途，去做了这次的消极辩护，看来这个人还算有点良心。”
苏羽乔勾唇，“听说了，不过他这个人之前的风评不是很好，没想到遇到梁晗这样的人，也会良心发现。”
“应该是听完梁晗的自述之后，觉得这个人实在坏的太过分了，于是干脆摆烂了，前天晚上，他和陈铭一起吃饭，喝多了把梁晗和他说的那些话全都说了。
“呵。”苏羽乔冷笑一声。
“他就不怕自己执照被吊销？客人的秘密也敢随便乱说。”
顾尘笑着看苏羽乔，这个时候还口是心非。
“也对，我觉得他这个人还有点良心，为了他的执照，我还是不说了。”
“嘶~！”
顾尘故意躲了一下，看着苏羽乔：“怎么开始家暴了？”
苏羽乔白了顾尘一眼，没有继续说话。
虽然表情上一脸的嫌弃，但是心里还是挺喜欢这样的顾尘的。
该严肃的时候严肃，该皮的时候皮。
“好了，不逗你了，陈铭和我说，梁晗当初杀沈耀祥是误杀，当年村长爬沈家墙被沈耀祥逮了个正着，当时沈耀冲还在城里没回来，家里就他一个人，虽然村长是被打出去了，但是也记恨上了沈耀祥。”
“村长在村子里的威望很高，和沈耀祥他爸的关系也好，如果让别人知道他趁着兄弟死去欺负他的遗孀，那他这个村长怕是当不成了。”
“于是村长就开始挑拨沈耀祥兄弟俩的关系，包括沈耀冲和唐迎之间的关系，沈耀冲从小在家里得宠性格单纯，没有沈耀祥脑子活，被村长一说，就和沈耀祥闹了矛盾。”
“兄弟俩被挑拨，一个干掉了另一个，剩下的沈耀祥想顶替沈耀冲去上大学，村长知道之后，当晚就去了沈家，两人发生了争执，正好梁晗到场，失手杀了沈耀祥。”
这些事情，顾尘之前听过很多版本，包括苏羽乔也听到了不少版本。
但是没想到事实的真相会是这样。
“那个年代，再加上村子偏远，顶替上大学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这样看沈耀祥也是个狠人，就是可怜了沈耀冲。”
沈耀祥这个名字，苏羽乔听了几十年。
现在听到依旧有点接受不了他早就不在这个世上的现实。
“梁晗比他爸狠多了，来了魔都之后，做的事情比他爸还绝。”
单单一段经历，已经够吃惊的了。
“有的时候，不得不佩服梁晗这个人，为了成功可以牺牲所有人，就算陷入绝境，也在想办法重新爬起来，我一直都在想，如果当初和梁晗在一起的不是我妈，是另外一个厉害的女人，梁晗会走什么路？”
“会走同样的路，这种人只要能成功，不会选择弱势的活着，只要敢拦住他的路，最后都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