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佑上前扶起山本惠子，她一下扑在胡天佑怀里痛哭不止。
胡天佑一边给她穿上被日本鬼子扒下的衣服，一边安慰道:“惠子，现在没事了，我们快走！”
胡天佑扶着山本惠子，绕了几个圈子后，终于甩掉了剩下的追兵。
他来到废弃小院前停下，犹豫了片刻，还是翻墙进去。
“谁？”黑暗中，詹姆斯警惕的声音传来。
“是我。”胡天佑低声回应道。
詹姆斯举着油灯从里屋出来，当看到胡天佑浑身是血的惨状时，倒吸一口凉气：“上帝啊！你……”
“老高怎么样？”胡天佑急切地问道。
“情况不好，他还在昏迷。”詹姆斯看着他，“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胡天佑还未回答，院墙上又翻下来一个人。
“自己人！”胡天佑急忙制止握着枪的詹姆斯。
詹姆斯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陌生女子。
“她是谁？”
“是她救了我。”胡天佑简短地说道，同时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山本惠子。
她的肩膀受了伤，鲜血已经浸透了半边衣服。
詹姆斯警惕地打量着山本惠子：“她看着很眼熟！”
“我们在火车上见过。”山本惠子虚弱地回答道。
“什么？是你？你不是日本人吗？”詹姆斯脸色大变，一把将胡天佑拉到角落，“你疯了吗？带一个日本女人回来？”
胡天佑压低声音说道：“刚才我被捕了，是她冒着生命危险救我出来的。”
“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詹姆斯咬牙切齿，“她是日本特务！”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胡天佑坚持道。
“不，你不知道！”詹姆斯怒视着他，“你为了一个女人忘了组织原则！这会害死我们所有人！”
胡天佑沉默了。
他知道詹姆斯说得有道理，但看着靠在墙边、脸色苍白的山本惠子，他无法说服自己将她赶出去。
两人的争执显然被山本惠子听到了。
她艰难地站起身。
“我……我该走了，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你去哪？”胡天佑脱口而出。
山本惠子苦笑道：“不知道……但总比连累你们好。”
她刚迈出一步，就因失血过多而踉跄了一下。
胡天佑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
“你现在这样出去就是送死！”
詹姆斯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胡，你想清楚，你们的组织纪律你是知道的。”
胡天佑内心天人交战。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至少让她处理一下伤口，天亮前，她会离开。”
詹姆斯冷哼一声，转身进了里屋。
胡天佑扶着山本惠子进入屋内坐下，体贴地为她清理伤口。
“对不起……”山本惠子轻声道，“给你带来麻烦了。”
胡天佑摇摇头，专注地包扎伤口。
“你救了我，这点麻烦算什么！”
“那个美国人说得对，”山本惠子苦笑道，“我不该来这里。”
包扎完毕，山本惠子突然问道：“你冒死去找盘尼西林，我看刚才那个美国人并没有受伤？”
胡天佑眼神中生出一丝警觉。
这时里屋传来高成功微弱的呻吟声。
胡天佑立刻起身进去查看，山本惠子也跟了进去。
高成功躺在简陋的床铺上，脸色潮红，呼吸急促。
山本惠子二话不说，熟练地准备注射器。
“你懂医术？”詹姆斯警惕地问道。
“我在东京帝国大学学过医。”山本惠子平静地回答道，同时精准地将针头刺入高成功的手臂。
詹姆斯还想说什么，被胡天佑制止了：“让她帮忙。”
注射完药物，山本惠子又检查了高成功的其他伤口，重新包扎了几处感染的部位。
“烧很快就会退。”她轻声说道，“但他需要更好的治疗环境。”
胡天佑点点头：“天亮后我们会转移。”
屋内的气氛稍稍缓和。
詹姆斯虽然仍对山本惠子充满戒备，但也不再出言反对。
不久后，高成功缓缓睁开双眼，视线模糊了几秒才逐渐聚焦。
茅草屋顶，斑驳的土墙，还有从窗缝透进来的一缕月光。
他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高烧已经退了，虽然四肢仍然酸软无力，但那种要将人吞噬的灼热感已经消失不见。
“老高？你醒了？”胡天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高成功转过头，看到胡天佑和詹姆斯都围在他身边。
胡天佑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詹姆斯见他醒来，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我……这是……”高成功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你昏迷了两天。”詹姆斯扶他坐起来，递过一碗温水，“幸好胡去找了盘尼西林，你的烧才退了。”
高成功小口啜饮着温水，感觉生命正一点点回到体内。
这时，隔壁传来一个女人的咳嗽声。
“怎么有女人？”
詹姆斯和胡天佑交换了一个眼神。
胡天佑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老高，你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以后我再和你解释。”
詹姆斯冷哼一声，用英语低声说了句什么，胡天佑立刻瞪了他一眼。
高成功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我们得尽快离开衡阳，鬼子肯定在到处搜捕我们。”
“你这样子怎么走？”詹姆斯按住他的肩膀，“至少再休息半天。”
胡天佑点点头：“詹姆斯说得对，不过我们必须尽快制定撤离计划。”
高成功压低声音说道:“我们有个地下交通员在衡阳城郊的码头，我们可以通过他坐船去重庆。”
“那我们怎么出城？”胡天佑皱眉道，“现在每个城门都有日军把守，盘查很严。”
三人正低声商议着细节，隔壁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
胡天佑立刻警觉地站起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
门被轻轻推开，山本惠子站在门口，脸色苍白。
她穿着胡天佑给她找来的粗布衣裳，却掩不住那股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