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统一格式的合同贴着收银台面推过去，托尼手指着页面末尾的横线：“在这里签字。”


    秦康提笔用汉字签下大名。


    托尼收回合同随手摆上扫描仪拍照，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和他先前处理秦康身份证时的做派一模一样。


    “有没有人租了不还的？”


    “不知道。”托尼面无表情盯着电脑，“如果有的话，公司的办公系统会自动把客人资料上传给调查局，后面就是他们的活了，跟我无关。”


    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托尼将一串车钥匙搁在了收银台上。


    秦康将钥匙揣进衣兜：“我一分钱租金都没付，不要紧吗？”


    托尼从电脑前站起身，脸上带起自嘲的笑：“在这种环境里待久了，总归能找出点门路来，不用担心，我能搞定。”


    他从台子上摸过手机塞回裤袋：“相比已经没什么意义的钱，配额券才是重要的。我他妈到现在也没搞懂，你是怎么看出那个瘦子能赢的？第一回合都没打完就击倒读秒了，真是操蛋！”


    秦康微微一笑：“是我运气好。这些够你们全家吃一阵子了吧！”


    托尼收敛了笑容：“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朝天花板开的那枪，我只是顺手之劳，是你救了自己。”


    大马力皮卡拖拽着庞大的房车，每一条轮胎都事先装配了防滑链，一路平稳，沿着蜿蜒山路盘着数不尽的圈。


    时隔半年，秦康又一次看到了车机启动的画面，车载地图也能正常工作，对于一个路盲来说简直感动得想哭。


    在车机语言界面里调出普通话选项，秦康通过语音讲出了第一条指令：“联网搜索刚刚在拉丝维加斯结束的拳赛中胜出拳手的个人信息。”


    这本来是一次没抱多大指望的尝试，没想到花旗的网络畅通，媒体人也颇为敬业，差点把那家伙的底裤都扒了告诉你什么颜色。


    这就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鸟，过往战绩也毫无亮眼之处，这回却打倒了双料拳王，爆了大冷门。


    秦康暗笑一声，目光从黑幕移转回面前的山路，轻点油门。


    按照导航指引，他很快回到先前分别的地点，远远就望见家人们都在。


    可是路边另有一辆越野车停靠，车顶灯交替闪烁着红蓝两色亮光。


    秦康减慢了车速，缓缓前移的同时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思考着应对方法。


    调查局问话：你们来花旗干什么啊？


    如实回答：干爆中情局，活捉大总统。


    拔枪怒射。


    夏姬八扯：我们来旅游的。


    拔枪怒射。


    装傻充愣：听不懂鹰语。


    太巧了，我也听不懂普通话，拔枪怒射。


    纷乱的思绪还未收整，秦康却见那头的探员向着自己这边瞥了眼，又说过两句话，跟着丢下众人绕回到越野车的驾驶位。


    等秦康把房车停稳，都已不见了调查局车辆的尾灯。


    “怎么回事啊？”刚跳下车，秦康就着急发问。


    赵诗琪拿肩膀顶了下身边的姜初涵：“这次全靠小涵了，鹰语说得叫一个地道，冒充那什么地方口音啊……”


    “德州。”


    “对对对，那探员愣是没听出来！”


    “那家伙都问了些啥啊？”


    姜初涵受冻似的缩起了脖子：“就在这儿说啊？”


    秦康展颜一笑：“上车！”


    秦康自顾自摆弄着车载导航，副驾上姜初涵的嘴皮子已翻转不停。


    “我们等了你好久，一直没见回来，头顶上飞机倒是过去了好几架，正担心着呢，你看到的那辆越野车就来了。探员还没下来，我们就商量好了只由我开口。”


    “一开始的问话就像拉家常，问我们打哪儿来，为什么留在路边。我说是从别的州过来走亲戚，车开到半道坏了，老公去镇里修。”


    “他信了？”


    “听完之后也没再说什么。探员接着问我们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东西或是听见什么声音，那确实是没有啊，我就照实讲了。”


    “后来呢？”


    “后来你就过来了呀！这镇子虽然小，配套倒也齐全嘛，居然让你搞到那么大一辆车，里面都有……”


    姜初涵突然间住口，只因秦康的手指已从旁按上了她的嘴。


    “怎么啦？”


    “准备准备，我们露馅了。”


    “怎……怎么会？”


    秦康扭头看着她诧异样子：“车开半道坏了去找人修，为什么会把你们连人带行李丢在野外，这无论如何都解释不通。况且我开的还是房车，再不济也能把拖车那节卸下来留给你们挡风吧！”


    “那……如果探员发现有问题，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放过我们？”


    “这就关系到他接下来的提问了。”


    “奇怪的东西……是指……啊！”


    姜初涵忽地捂上了嘴。


    秦康冲她点点头：“我们以五马赫速度入侵海岸线，绝对够得上奇怪的评价了！天上的飞机，地上的车，都是在找我们。”


    “所以，他不是放过，是回去叫人？”


    秦康苦笑一声：“我只希望他们不会现在就出动战斗机来炸我们。”


    事态发展比秦康想象中的乐观一些。


    只是并排拦住路口的四辆越野车，以及用车门当作掩护，持枪严阵以待的八名探员而已。


    将房车隔远了缓缓停下，秦康打开门，举高了两手钻出车厢。


    他向着那些人步步走近，直到对面毫不客气地厉声叫停。


    先前盘问过姜初涵的探员拉高了嗓子：“有个问题我问过你老婆，现在再问你一遍，并且我只问这一遍，听不到正确答案我就开枪！你们他妈的跑到加州来到底想干嘛？”


    “找人。”


    探员摆出瞄准姿态：“不要再跟我说是找亲戚！”


    “的确不是。”


    “很好的开端。现在，混小子，告诉我你在找什么人？”


    “我要找的，是那些影响我晚上睡眠质量的人。”


    “什么玩意儿？”


    秦康从鼻子眼轻轻哼了声：“这些人还挺多的，这会儿又增加了八个。”


    最后一个音节吐露，秦康已出手。


    并且赶在话音入耳之前砸破了面前所有探员的太阳穴。


    把拦路的车辆与尸体都归整到路边，秦康回到自己的皮卡前。


    刚租的车，屁股还没坐热就要扔掉还真可惜呢。


    他的目光停在了车牌上。


    6euz405。


    秦康抬起一手，对准第二与第三位字符的个别笔画发动了幼化。


    处理完毕，再不停留，牌号6fjz405的皮卡拉着房车扬长而去，消失在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