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常规，空军一号上配置了飞行员与机械师、特勤局特工与空军安全部队、医疗小组和野外生存专家……等等等等一整支庞大团队。


    可现在明显是非常时期，再加上有些也用不着。于是乎，极度精简后的人员明细在第二周的周四交到了秦康手上。


    从桌上抽过那沓简历扫了眼，秦康目光上眺找到杨云轩：“你翻译的吗？”


    “是的，本界政府的文书资料也已经全面汉化了。”


    秦康轻笑一声，又往下翻。


    “可是这几个人，像什么菲利普·麦康纳，约翰·肯辛顿……他们也能汉化吗？”


    杨云轩脸上掠过一丝尴尬：“抱歉，总统先生！空军一号的预备飞行员与机械师里没有华裔，进化动物或者是死了，即使存活也不适用。就只剩下这几个可选了。”


    秦康把简历往桌上一扔：“你自己查过一遍了吗？”


    “是的，总统先生！这几个都是无党派人士，对于上届政府不抱有特殊感情，履历上也找不到种族歧视的记录。”


    “他们都愿意为我服务？”


    “是的。我对候选人安排了测谎环节，您看到的已经是筛选后的结果。”


    “测谎……”秦康手托下巴，半眯着眼睛又瞄了简历上的大头照。


    “先这么安排下去吧！让他们尽快把飞机调试到临飞状态。”


    两天后，安德鲁斯空军基地。


    为了新政府成立后空军一号的首飞，杨云轩迎着第一缕朝霞就赶了过来安排相关事宜，办事也算得上妥帖。


    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总统居然也没比他晚来多久。


    对此，秦康淡淡一笑：“安全无小事，责任大于天。”


    幕僚长两眼倏地瞪圆，成语库又增加了一句新货。


    飞机已经完成了最后检查，展翅大鹏般匍匐在停机坪上，静待一声指令，全体机组成员即将各就各位。


    然而秦康给的命令是——都让开，让我来。


    于是，全体成员被勒令隔开飞机一百多米站好，远观号称工科毕业的总统背着两手在飞机里里外外兜过一圈。


    最后一项检查项目是人。


    更准确一点，是两名飞行员和三个机械师。


    五双或蓝或绿的眼眸如湖水般清澈，秦康与他们对视良久，相比检查飞机花去更长时间，终于没有钓出哪条鱼来。


    这时候，全体幕僚团队、随团记者和总统家眷们也已赶到了基地。


    当地时间早上八点，空军一号上四台涡轮风扇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带着这个新生国家的全套政府班底融入灰茫茫的天空。


    进入平飞阶段，秦康随即在空中白房子里发布了第一条指令。


    新闻秘书、国内政策顾问、国家安全顾问立刻放下手头一切工作，专心和三个机械师一块打牌。


    至于幕僚长杨云轩，则临时担纲了空乘角色，只是服务对象并非总统和家眷，仅限于两名飞行员。


    还要飞13个小时。


    秦康将座椅放平躺下，对柳静芸招招手，开始今日份的按摩。


    飞机上的食物都是秦家人自带的，在家里几位能干厨娘精心料理下，中午这顿飞机餐也达到了私房菜的水准。


    空中旅行风平浪静，非要说有点怨言的也就是打牌组了。


    一开始这几位还玩得其乐融融，可是连着打上四五个小时的扑克，就算铁打的汉子也有些累。


    问题是总统的命令没改过，他们也只好硬着头皮打下去。


    从最初的德州扑克和21点，到后来，几位机械师连斗地主和炸金花也学会了。


    整架飞机上，最忙的还要数杨云轩。


    给到他的指令除了照看好两名飞行员，还要求每隔二十分钟到秦康身前露个脸，比前列腺病友上厕所还频繁。


    腕表上指针走在了三点钟位置，这回向着秦康走近的脚步声有两道。


    其中之一自然是杨云轩，跟在十步之外的是本次航班机长，菲利普·麦康纳。


    他是真要上厕所。


    飞机上过道足够宽，菲利普也没有胖到挪不开步的程度，可他经过总统专座时依然侧转过身子，向着闭目养神的秦康微微点头致意。


    他刚想离开，手腕却被抓住了。


    秦康微睁双眼，语调平淡无波：“前面不是有厕所吗？”


    菲利普咧开了一嘴整齐白牙：“总统先生，我是来大的。”


    “那又怎么了？”


    “昨晚上我吃了好多洋葱，那味道……我怕熏着您和夫人们，还是到后面去吧！”


    起飞前看过菲利普的记忆，他确实吃了一大碗洋葱，秦康松开了手。


    机长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柳静芸的纤纤玉指又按上了秦康的太阳穴。


    可是他的眼睛却再也没闭上。


    从座椅上一骨碌站起，秦康转身的同时就和菲利普·麦康纳打了照面。


    他没有去厕所，他站在了飞机尾部安全门边上，指关节粗大的手像要掰断谁的脖子一样拉开了门把开关。


    “花旗万岁！”


    这几个音节还在过道上传递，菲利普的半个身子已经被开门后的强大气流卷出了机舱。


    他的上半身随着静止时间定格在机舱内，秦康移步来到他身旁，那张脸上仍洋溢着喜悦。


    只是往脑海里扫了眼，秦康就知悉了机长的所作所为。


    就在不到一分钟前，趁着杨云轩出去汇报的档口，他用自己这双强有力的手掰断了副机长约翰·肯辛顿的脖子，再帮他摆出了正襟危坐的造型。


    而现在菲利普要做的，很明显是自杀。


    这是一次毫无预谋的行动，所以在记忆里无迹可寻，只因完成这项行动，这个男人只需要管好自己。


    没了正副机长，又是在茫茫无际的大洋之上，剩下的人都会死。


    秦康不知道菲利普对自己到底有什么意见，只能从他最后那句话里推断，这家伙或许就是个朴素的爱国者。


    虽然立场不同，可是为了心中理想竟然以身入局，秦康发现他对这个男人恨不起来。


    掰开菲利普的手指，秦康把他推出了机舱，随后关紧了安全门。


    就让壮士带着这份功成身退的欣喜回到天空中去吧。


    时间恢复流动，菲利普·麦康纳在一霎那间就坍缩成苍穹中一粒像素，再也找不见。


    处于巡航模式的飞机沿着既定航线继续剩余行程，秦康则是大踏步朝着驾驶舱走去。


    隔门忽地打开，杨云轩跌跌撞撞出来的同时厉声高喊：“副机长！副机长死了！”


    秦康面无表情地把杨云轩挤开，进入机舱：“回头记得给两位机长的家属都发抚恤金，算作牺牲吧。”


    他提起副机长的尸体，往后一抛，滚落在呆立原地的杨云轩脚旁。


    手扶着两张空出的驾驶位，秦康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菲利普和约翰的记忆重播已代替了本尊安坐在椅子上。


    现在还是暂停状态，等下降飞行高度时就需要开启重播了。


    这就是他秦康给空军一号备份飞行员留的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