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在做梦。


    修士神魂稳固，是很少会做梦的。


    修士做梦，一般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有心魔入侵，二是有所感悟。


    只是楚言此刻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片荒凉的大地。


    四周放眼望去，漫无边际。


    处处都是高低起伏的嶙峋怪石。


    天空是渐变的暗红色，混混沌沌，仿佛是被搅动后的水。


    整个世界，都给人一种极为荒芜的感觉。


    仿佛这里是一片死地，是生命的禁区。


    任何人在这个世界里，都会从恐惧、绝望，最后变得麻木。


    “这是哪里？”楚言疑惑地四下望了望。


    因为在梦境的缘故，他并不记得之前现实发生了什么。


    这好像是一段硬生生chājin来的记忆，让他此刻只能关注眼前发生的一切。


    楚言同时也没有注意到，在天空的一片混沌之，有一双巨大的眼睛，此刻正透过那片浑浊，牢牢注视着他。


    这双眼睛悠远、深邃，里面仿佛是有江河在滚荡，但是却又寂静无声。


    楚言环视一周后，开始往前走去。


    不久之后，他见到了一群人。


    “这里还有其他人！”


    楚言眼睛一亮，快速走过去。


    只要有人在，那么自然可以问出来自己现在身处何地了。


    但是往前刚走了几步，楚言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太安静了。


    前方那一群人，少说也有近百的数目，但是他们却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甚至迈着整齐的步伐，一言不发往前走着。


    没有一个人讲话，甚至，没有人发出脚步声。


    楚言心头微微一动，目光凝聚。


    下一刻，他清楚看到，这近百人，都是踮着脚在走路。


    这个发现，瞬间让楚言感觉头皮隐隐发麻。


    他想到了小时候听到的一个传说。


    黄泉路，亡魂都是踮着脚跟走路。


    “这里是……通往地狱的道路？”楚言眨眨眼。


    他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但是冥冥之，却又好像有一股力量，在阻滞着他的思维。


    楚言尝试着朝那一张张苍白无神的面孔望去。


    这一张张脸孔，都透着麻木、呆滞，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是下意识地跟着队伍往前走一般。


    突然间，楚言看到其一道亡魂动了一下。


    这张亡魂的脸，赫然是光使萧泰锦。


    “你怎么也在这里！”楚言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而在这个时候，苍羽门无心人的宫殿地下深处。


    这里是无心人的密地之一。


    季风塘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的时候，都会选择在这里。


    理所当然的，能够知道这处秘地所在的，也只有他和他最信任的戴秋。


    “我给你十天时间搜集材料，没想到你居然两天为我准备好了，很好，很好。”


    看着眼前摆放整齐的招魂材料，季风塘满意地点点头。


    戴秋低着头，无恭谨道：“老师的要求，我本该竭尽全力去完成。”


    “嗯，不错，不枉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悉心教导。”季风塘道，“既然如此的话，你过会儿待在这里，看看你的师弟，会说出谁是杀害他们的凶手吧。”


    “是。”戴秋应声道。


    此时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将自己私下调查、私下去见过楚言的事情说出来。


    毕竟在楚言那边，她没有得到哪怕一点自己所需要的信息，反而被对方套了话。


    对于掌管苍羽门刑讯的戴堂主而言，这绝对可以算是耻大辱。


    如果被自己的老师知晓的话……


    那个后果，戴秋不敢去想。


    她不能让自己的老师蒙羞。


    季风塘并没有察觉自己这个女弟子的异样，他走到秘地的间坐下。


    四周的地面，早已刻画了弯弯曲曲的符纹。


    这些符纹，以他所做的位置为心，如放射线一般朝着四周扩散。


    每一道符纹，都透出一股妖异鬼魅的味道，叫人看一眼，会胸口发闷，无难受。


    而季风塘坐在这些图案间后，他整个人的气质，也好像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


    原本的肃穆、庄严消失不见。


    整个人透出一股阴森、冷厉的味道。


    “虽然这样子做，可能导致你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不过为了你们老师我的仙途着想，你们还是乖乖回来，把杀死你们的人告诉我好了。”


    季风塘口缓缓吐出这句话。


    秘地之，同时吹起阵阵阴风。


    这种场面，戴秋还是第一次经历，所以此刻，她的全身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五指一伸，一抓，季风塘面前的那些材料，瞬息之间，全都飘到了他的面前。


    口念诵着晦涩难懂的句子，季风塘手指在半空快速戳过去。


    每触碰到一样材料，那一样材料在半空化作一团晶亮的液体，然后低落到地面的那些符纹。


    地面那些符纹，都是刻在地的。


    此时这些液体进去，立刻将这些符纹所在的坑洞填满。


    一眼望去，好似这些符纹，此刻都泛出光芒来一般。


    只是这些光芒，都是惨白的颜色，叫人看一眼，觉得四肢冰冷，全身血液，都好似停止了流动。


    秘地内的温度越来越低，越来越冷，即便是以戴秋的境界，都禁不住要咬紧牙关，运转灵气，才能抵御寒气。


    而这个时候，季风塘四周的符纹，也几乎快被全部填满。


    在这个时候，他手掌一挥，在胸前一瞬之间，结出十多个手印。


    每一个手印结出的时候，地面的符纹，都会微微震荡一下。


    光影斑驳之间，产生出一种季风塘跨入了另外一个空间的错觉。


    “地狱招魂，赵瑜魂来！”


    一声厉喝，从季风塘嗓子里传来。


    这个声音，又尖又利，仿佛是厉鬼在索命时候发出的哀嚎，和季风塘平时的声音，根本不一样。


    戴秋耳膜阵阵刺痛，不过她没有去抵抗，而是睁大眼睛，朝着季风塘面前缓缓凝聚的一道人形光影望去。


    虽然不会鬼道，但是戴秋也清楚，人死的时间越短，那么招魂的成功率越高。


    正因为如此，自己的老师才会选择先召回赵瑜的魂魄。


    等到那团光影凝聚成型，那么赵瑜的魂魄，会短时间内，回到这个人世间。


    戴秋心正猜测着谁可能是凶手的时候，见到那团即将凝聚成功的光影，猛地颤动一下，在季风塘又惊又怒的目光，砰的一声，炸碎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