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黑雾肯定的答复，沈重也并没有觉得惊讶，因为他也早有预感。


    “还有很多记忆，需要我去融合吗？”沈重问道。


    “是的，你就放心去融合吧，那些是你的记忆，也是我们的记忆。”黑雾侃侃而谈：


    “都是你生生世世积累下来的，融合这些记忆，也是增长你魂力的过程，就当是修炼吧。”


    “那些记忆会影响我吗？或者说，融合这些记忆以后，我还是我吗？”沈重担忧地问道。


    “那你觉得有影响吗？”黑雾说道：“这么说吧，就像是你看了一场电影，你觉得看完某一场电影以后，你就不是你自己了？”


    “那些，都是过去而已，当然，融合完一切记忆以后，我也该消失了，消失在历史长河，而你，就是现在的你。”


    “那，我能为你做什么？”沈重突然开口说道。


    黑雾有些沉默，本来还以为沈重会问其他的什么问题。


    但是黑雾怎么都没有想到，沈重会突然关心起他的死活来。


    “你不该是心软之辈。”黑雾说道：“那几段记忆融合后，你都没有学会铁石心肠吗？”


    沈重摇了摇头，回答道：“那些记忆，虽然充满了痛苦与遗憾，但留下的，更多的，却是对人的爱。”


    “一开始，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留下这些狗血又痛苦的记忆。”


    “在我醒来后，在我再次听到爱人，见到爱人的身影后，我明白了。”


    “这些悲催的记忆，只是都在提醒我，要珍惜眼前之人。”


    “还有，你之所以是黑色，是因为你心中的恨吧？”


    沈重一语道破黑雾为何有如此的状态。


    因为普通的魂体状态沈重见过，都是灰白的。


    像他这种进来修炼的活人，才有色彩。


    但是黑雾却是一个异类，在这片迷蒙的区域里，显得格格不入。


    黑雾没有回答沈重的猜测，但是那波动的雾气，说明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我明白的，我也知道你恨什么。”沈重继续说道：


    “你只是在恨自己的无能，或者说，是我在恨我自己的无能。”


    “恨我自己明明喜欢冼圣依，却因为他父亲是我杀父仇人的身份，而放弃与她在一起的机会。”


    “恨我自己在黄巢军杀来时，被家族所累，却无法保护庞雨。”


    “恨我自己在民不聊生的时期，却没能保护好诸葛艳艳，还有守着那毫无用处的信仰。”


    “恨我自己没能早些意识到那些脚盆鸡鬼子的恶毒用心，导致全村人惨死。”


    “恨我自己不懂自己的无知无能，却敢带着乔梦进城遭遇贵族迫害。”


    “恨自己哪怕和包柳都得到了善终，却无法施展一身的才华与抱负。”


    “一切都是恨，我自己太傻了，从来没有去恨别人，却是在恨自己的无能与懦弱。”


    沈重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大堆，心绪难平。


    “我在你的记忆里，看到了这么一句话。”黑雾接着开口说道：


    “只有善良的人，才会选择为难自己。”


    “原来一直都是我自己在钻牛角尖而且。”


    沈重摇了摇头，说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虽然境遇不同，但是最终的选择也是大差不差的。”


    “毕竟换成现在的我，我恐怕早就已经无法接受这些残酷的事实了。”


    回想起那些过去的记忆，沈重直到现在都还是心有余悸。


    这些记忆，都是遗憾与恨，也是生活的常态，更是底层普通人的人生。


    没有波澜壮阔，反倒是有一种为了苦难而去承受苦难的感觉。


    直到沈重最终死去，他也没有能和这些苦难和解，以至于所有的记忆凝集在一起，形成了黑雾这个怨念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