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尉迟敬德后，窦乐得空请了李靖单独品茶。


    此时，正好是南山春茶初采。


    窦乐主动说道：“那天，从皇宫出来后，我和秦王说过一些话，算是表明立场支持他，我一直在反思，这是不是一个错误。”


    李靖问：“国舅说了什么话？”


    窦乐：“我说，我要拉孔家入场和五姓七望对抗。”


    李靖摇了摇头。


    看到李靖摇头，窦乐心中想的是，自己果真还是城府不够深，不应该这么快的表明立场。


    李靖开口说道：“国舅之前提过，我也苦思多日，现在想来，是国舅你想的简单了，对抗不了。”


    竟然说的是这个。


    窦乐问：“请药师兄解惑。”


    李靖站了起来，围着花厅走了好几圈，思考好了如何讲解后才坐下：“国舅，孔家之所以贵，因为皇家需要他贵，自汉以来孔圣被皇家不断的拔高，孔家自然也水涨船高。”


    “五姓七望不同，若天下无战乱，他们便是国中之国。清河一带，只知崔氏不知皇权，衣食住行，无一不与崔氏有关。”


    说完这些，李靖问：“国舅，若大唐一统天下，无论是太子即位，或是秦王登基，结果都会是，离不开五姓七望，却也容不下五姓七望。国舅是大唐的国舅，但此事，你无能为力，甚至是圣人都难。”


    窦乐哈哈一笑：“我只是想，超越他们。”


    李靖很无奈的摇了摇头：“更难，几百年的积累，五姓七望，盘根错节。不过，国舅有此志，我愿助国舅一臂之力。也想劝国舅一句，量力而为。”


    窦乐认真的想了想，李靖的话，在理。


    李靖其实话没说完。


    这个天下，其实就是世家的天下。


    隋朝立国，杨坚想着办法让自己与弘农杨氏扯上亲戚关系，为的不就是抬一抬自己的身份。


    五姓七望很厉害。


    可这天下不止有他们，只说脚下，关西六姓：韦、裴、薛、杨、柳、杜


    远一点：关陇八族……


    几天后，吉日。


    窦乐的乔迁之喜，秦王李世民来了，太子殿下也来了，甚至连李渊都来了。


    巨大的宅院，显得拥挤。


    仅说是姓窦的，穿紫袍的就有差不多三十人，穿绿袍的都没资格进院子内吃席。


    长安城中有身份的人基本上都来了。


    女眷这边，负责接待的是独孤岚，她身份合适，侧夫人。


    说面子，窦乐这府上也是有的。


    当朝国舅，有皇家的面子，还有窦家的面子，独孤家的、韦家的，有阴丽娘家，前隋旧将也要给一份面子。


    热闹。


    无论是前院、后院。


    摆开二百张桌子，喝酒之前先打麻将。


    一直到快到宵禁的时间，李渊才酒足饭饱，回宫去了。


    窦乐！


    酒席还没开始呢，仅是打麻将的时间，就让灌醉了。


    次日，窦乐酒醒了。


    昨天还有人没走，自家堂叔叔窦威。


    窦威见窦乐醒了，两人在花厅品茶。


    窦威主动说：“圣人立国，夏天的时候我大病一场，以为就这么去了。谁想，命大给救了过来。不过，这身子也越发的虚弱了，熬过去年冬天，未必熬得过今天冬天，依当下族中各人，唯有你，适合接任族长。”


    “我……”窦乐还没说什么，窦威示意窦乐别开口。


    “乐郎，咱们窦氏自汉时，三起三落，曾经遇难北上鲜卑，改为纥豆陵氏。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实施汉化，咱们一族才回归，改回窦氏。今太穆皇后一脉，也就是你了，当为咱们这一支的宗家，你不当族长，谁当族长。”


    窦乐很清楚，这就是家。


    但是，窦乐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自己毕竟是穿越者，电视剧、历史书，也不可能把这些讲的非常详细。


    窦乐问：“叔父，这当族长，应该做点什么？”


    窦威笑了：“你如何管你那实封的几百户，就如何管窦氏一族，没什么区别。若是换个人，怕难以服众。我都很难说活得过今年，你忍心看我再劳累。”


    正说着，有人报：“报，族兄到访。”


    族兄。


    窦乐亲自去迎。


    来的人他知道，却没见过，自己攻占兰州之后，就被派了过去。


    见到窦乐，窦抗先一步施礼：“弟，今日总算是与你相见了。”


    自李渊起兵，窦抗就卖家卖田投奔追随，然后又替李渊四处奔波处理各种杂事，若没有他，兰州也不可能那么快恢复生产，并且整修道路，保障商路。


    窦乐赶紧施大礼。


    这就是堂兄，亲堂兄，虽然年龄六十上下了，辈份就是堂兄。


    在皇宫内，李渊见了，都称呼为兄。


    宫中各人，也都称呼一声舅。


    因为不是太穆皇后的亲兄弟，所以只有窦乐才是国舅。


    两人相互见礼，来到花厅坐下，窦抗就说了：“兄长你身为族长，我要说你几句。乐郎在高冠办书院，那可是名声都传到兰州去了，我窦家子侄为何无人入学？”


    窦乐赶紧举杯：“我以茶代酒，自罚一杯，兄长这是在骂我呢。”


    窦威大笑：“抗，我想请乐郎为族长。”


    “甚好。”


    窦抗没二话，立即表示支持。


    若身份身，窦家眼下哪一支能比过正统的太穆皇后这一支。


    窦毅这一支，七子六女，活到成年的，五子三女。


    眼下，也就是男丁活着的，也就是窦乐一人。


    当然，还有留下的。


    比如，窦乐侄孙辈的窦德玄，就是三哥窦照的孙子，今年二十岁，德字辈男丁，最大的三十多，最小的也十五了。


    窦乐此时看起来，很年轻的。


    不过，依窦家族谱上记载，窦乐已经四十六岁了。


    要说起来，窦乐也算是当下窦家辈份最高的人。


    “那，我试试？”


    “除了你，没别人。”


    就这样，窦乐答应接任族长，这事不能急，还要选吉日，有一个非常严肃的仪式。


    两位窦家的兄长离开，窦乐送到门外。


    正准备转身回去，却见太子府的马车靠近，便站在门口。


    马车上有人下来，是王珪。


    王珪看到窦乐站在门口，快走几步上前施礼：“下官怎敢有劳国舅亲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