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只有李建成、李世民两兄弟之后。


    李世民这才说：“那年，我在辽东，宇文士及送来一只铜管，我当时认为这是父皇与舅舅的试探，不敢接。后来，是姐姐告诉我铜管内是什么？”


    李建成亲自为李世民倒了一杯酒：“是什么？”


    沉默。


    李世民一只手拿着酒杯，足足沉默了一炷香的时间：“舅舅让我杀了你，囚禁父皇，宫变夺取皇位，逼舅舅逃往岭南。姐姐讲的不够细，只说了这些，我推算，接下来姐姐会接兄与父皇离开，岭南军北上，迎舅舅南下。”


    “对天下人，就是我李世民，杀兄弑父，宫变夺位。”


    李建成听完笑着摇了摇头。


    李世民：“兄不信。”


    李建成：“是天下人不信，舅舅府中亲卫死战，何人能敌。这怕是演给五姓看的，依当时的情况。我给你讲一事。”


    李建成讲的，李世民也不知道。


    一份契约。


    李建成与五姓以及大世家的契约。


    李世民听的脸色微变，越听，越是明白，当时为什么会有让他宫变这一计了。


    这份契约才是根源。


    李世民急问：“此时，契约？”


    李建成：“舅舅接手契约，五姓再没对我提及过契约。如同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李世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可以清楚的知道，如按契约所书，那么大唐的大半都不属于皇家。


    李建成拿起酒杯，面色从容的喝了一口。


    李世民说道：“舅舅让我安心休养，等候时机。当年，送入我府中的胡姬，是一位叫希腊国的公主，在时机适当的时候，我自然要扶我的儿子去拿回属于他的王国，舅舅要的是……”


    “是？”


    “凡日月所照，皆为汉土，江河所至，皆为汉臣。舅舅说，他不擅长学习番语，若天下人皆懂汉文，以切韵为音，他游历天下会轻松许多。”


    李建成没接话，只是默默的涮肉。


    此时，大唐就像是周王朝初立。


    天下分封。


    怎么封。


    指定一块地方，带人去吧。


    开荒，还是面对强敌。


    那么，八百年后，会不会有战国时代呢。或是李氏皇族的后人，或是大世家、大勋贵的后人，想问鼎中原呢？


    八百年。


    李建成不由的笑了。


    无所谓了。


    八百年后呢。


    相信，姜尚也不曾想过，八百年后天下会纷争四起，各路诸侯争霸，战国七雄最终是大秦一统天下。


    可无论是谁。


    秦。


    汉。


    最终守的，都是华夏古礼。


    李建成突然放下酒杯：“二郎。兄有一事不明。”


    “兄，请问。”


    “二郎，舅舅为何要对倭，灭其国、亡其种？”


    李建成这么问，也是无数人心中的疑惑。


    对高句丽狠。


    但也有网开一面的，面对投降过来，愿意真心归顺的，最终赦免成为唐民，也有成为唐军的。


    百济少一些，新罗更少。


    唯独对倭。


    依太国舅府与朝堂之上的密文，真的要把他们从各层面上抹去。


    连书籍最终都不要记录他们。


    这个问题。


    李世民也是想了好久：“兄，此事我也疑惑，不过，区区倭岛，蛮夷，无妨。”


    “是好奇。”


    “臣弟也好奇。”


    两人聊着，看酒没了，李建成吩咐了一声，高公公入内。


    在备酒的时候，高公公汇报：“报圣人知，刚才岭南有电报到了随行的雷音堂，老神仙请圣人赐死囚一百人。”


    “一百？”


    李建成摇了摇头，大唐去年处死的才八个人。


    那里来的死囚一百人。


    李建成问：“何事？”


    高公公：“回圣人的话，太国舅有一法，老神仙历时数月，已有成效，可根治天花。眼下，需要试药。”


    天花。


    得到天花，特别是孩童，基本上一只脚已经踩进鬼门关了。


    大唐每年小孩子夭折，死于天花的有多少？


    非常巨大的数字。


    可以说，一户孩童得天花，整个村子都封禁了。


    李世民低语一句：“四郎。”


    四郎。


    李建成吩咐：“密电齐王府，命齐王府务必全力辅助老神仙，不得有失。而后，派冯立，亲自送朕的诏书交于齐王当面。”


    “奴这就是去办。”


    话不用明说。


    李世民一个四郎，李建成就懂了。


    李建成相信，齐王府脑袋不可能不够用，但为了保证他们万一没反应过来，所以让冯立亲自过去。


    天花。


    若真的可以根治。


    这要祭天的。


    高公公赶紧去办了。


    李世民说道：“舅舅能根治，就一定能根治，只是这法子怕是有些复杂。兄，可派人前往老神仙处相助。”


    “药石之事……”


    李建成还没说完，李世民就打断了他，声音非常小，语速很快：“史书记载，皇家宗室、皇亲太国舅府子弟、道门子弟，或加有功之臣的子弟，以身试药，为天下计，为万民计……”


    不得不承认，李建成还是纯善了些。


    让李世民这么一说，李建成如何不懂。


    危险，肯定不用自己人担。


    若有，那也是极小极小的。


    那名声。


    老神仙肯定是立药神殿的，舅舅这边都不需要再多言，天下人早就知道，太国舅那是求仙问道归来的。


    而普通人呢。


    这名声，要的。


    太要的了。


    不仅史书留名，而且还可以借机拉拢亲信重臣。


    李建成为李世民倒上酒，举杯满饮。


    话，都在酒里了。


    齐王李元吉这边呢。


    就算他反应过来，他的夫人杨氏。


    杨氏一族呢。


    态度很明确。


    一百够吗？


    一千，两千不是更靠谱！


    造福天下之事，自当争先。


    这事呢，传到太国舅府。


    窦乐人已经又往南跑了，到了密支那之后，窦乐盘算着要不要往东走上百十里。


    杜依艺过来汇报。


    窦乐只是瞄了一眼。


    “笔。”


    苏有福捧着笔过来，窦乐伸手划掉了那个百字，改成了万。


    然后背着手，继续看风景。


    杜依艺面无表情的将窦乐修改的部分画了一个圈，然后将卷宗交给了相关的书吏，别说是把百改成万，就是百后面加上万字，杜依艺依旧是这反应。


    程咬金正好过来，看着窦乐一脸严肃，走近杜依艺：“太国舅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