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这一二有多少，但瞧见上方皇帝的神色，众臣有些疑惑不解。


    陛下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对这个洛大人很感兴趣啊，难不成实力恐怖的同时，还读过书？


    这一刻，各种疑问，在他们脑海里涌现，但随着一声轻笑，全部消失。


    明德帝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温和表情，只是眼中的玩味却清晰可见。


    没有顾及其他人的感受，对着洛千尘吹捧了起来。


    “朕可是听说了，爱卿莫要谦虚了，你所作佳作虽然不多，但都足以传扬千年。”


    此言一出，那些大臣，公子皆是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那位前巡察使。


    虽然这话出自皇帝口中，但做臣子的也不是傻子，这么一个明显踏入修行已久的年轻人，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去参悟别的。


    大部分人都当作陛下的玩笑话，只有极少数，有认真去打听过洛千尘事迹的人保持了沉默。


    当然，明德帝就是这么极少数人其中之一。


    他明白这小子的顾忌，但也非常不理解。


    若是换做自己，实力之外还有如此出众的才华，只怕是早就暴露无遗。


    更可能引得满朝上下都要齐齐歌颂一番才好。


    倘若平日，这人既不是大离的属臣，也不是夏国的属臣，只能算作一闲散客卿，他自然不会如此逼迫。


    但今天，他眼里露出一丝歉意，随即开口笑道。


    “诸位，来与朕一同欣赏欣赏洛爱卿的着作。”


    话落，挥了挥手，下一刻，在旁等候的小太监便捧着一沓厚厚的纸张走了出来。


    “各位大人，这是经由洛大人而传入民间的诗词，陛下特意差人去了趟夏国抄录而来。”


    将纸张慢慢地分发下去，交予他们传阅。


    瞬间，场中寂静无声。


    所有人，无论是世家派，还是先皇党，新皇党，此刻除了震惊就是震惊。


    “洛大人，这些都是你做的？”


    一位老者，眨巴着浑浊的双眼，满脸的震惊地问道。


    话落，所有的视线也是一同集中在了正中间，那个一脸无奈之色的小子身上。


    知道这一次躲不过去了，洛千尘点了点头。


    得到回应的众人瞬间沸腾，更有人兴奋地互相攀谈，显然忘记了此处是皇宫大殿。


    明德帝见场面有些乱，故作姿态地咳了几声。


    “诸位爱卿，你们觉得如何？”


    闻言，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点头称赞。


    “太厉害了，洛大人言辞犀利，意境深远，实在是当世之经典啊。”


    虽然感觉到了一阵被吹捧，洛千尘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没觉得话有什么错，当然那个对象得换换。


    察觉到萧谦又得意地在那轻笑，他没有去打扰。


    目光扫过那几个事不关己的老头与二叔，哼了一声，可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期盼声响起。


    “洛爱卿，既然来了大离，何不赋诗一首，也留给朕作为离别之礼？”


    话落，群臣脸上出现了几分惊讶。


    “陛下，你说什么？”


    明德帝微微一笑。


    “洛爱卿不是大离之人，离开之期已近。”


    得到准确的回答，他们神色各异，而公孙氏更是眼里涌出庆幸。


    显然，听到刚才那个消息是他今晚最开心的事情了。


    不过，可能是高兴得太早了。


    “所以朕考虑了一下，机会难得，诸位也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今日洛爱卿压轴出场，来交流交流你们彼此间学问。”


    这话不亚于一声惊雷，在身旁落下。


    惊得众人纷纷收起脸上的喜色，坐了回去。


    饱读诗书？谁？


    有些茫然地思虑片刻，忽然反应过来陛下说的正是他们自己。


    顿时群臣皆是一惊，额头齐齐冒出冷汗。


    对于自己的斤两，他们还是知道，昭阳城内就没有好的教书先生，稍微有些名气的都在世家与皇室内。


    哪怕是达官贵族，也不过是家中书籍多一些罢了，那请来的先生，基本上就教个认字。


    而这个世道，又不需要官员能做什么，只不过是替陛下出出主意，跑跑腿，那就足够了。


    皇室也不需要太聪明的臣子。


    所以学问，并不重要。


    可他们摒弃了修行之道，自然要找点东西伪装自己，于是乎，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出现了。


    但凡入朝为官前，都会找些书册古籍，默默将其中内容背诵下来，以备各自聊天时作为谈资。


    而这些漏洞百出的方式，自然会引得那些真读过书的人不屑。


    于是乎，如今的礼部尚书，只因为有了明德帝，才得以在头发花白的年纪，重拾大用。


    这传阅过的诗句，若真是洛大人所作，由他来交流一番，指不定就会露出破绽，暴露所有人都是个混子的事实。


    一时间，人人自危，本来充满着赞许的目光，此刻却不敢与那位前巡察使对视。


    一如之前御监司在的时候。


    微微眯眼瞧了一眼下方的众人，明德帝脸上毫无表情变化，心里却是冷笑个不停。


    这些水货的底细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今日的目标不是他们。


    目光随即移开，在一人身上停了下来。


    “闻人尚书，你乃闻人家出身，想必这方面定然比起其他人强上不少，要不先由你来？”


    有些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若是在场众人，陛下会挑谁开刀，那便有极大可能是闻人氏。


    只是他们没想到，会这么直接。


    “陛下，洛公子学识无双，臣比不过，还是算了吧。”


    公孙氏开口认输，开玩笑，此刻的他满腔怒火，只是好好发泄一番，还要去比试学问？


    好不容易压住火气，找了个借口。


    只是此举却是深深刺激到了明德帝。


    ‘这些个世家，经历过承乾的时期，现在居然这么嚣张，皇帝的说法，想拒绝就拒绝’


    “公孙爱卿，我都听说了，在场众位，就你的学识才干最为出色，不必推辞。”


    瞅见皇帝还是不肯放弃，他心头的恼意更浓了。


    “陛下是听谁在那造谣臣，这种虚名确实当不得真啊。”


    然而话音未落，便有人主动站了出来。


    “是我，我举荐的公孙大人。”


    目光这一瞬间齐齐地看向了那位男子，瞳孔都是一缩，脸上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


    只因为这人是兵部刘尚书。


    “刘兄，你搞什么鬼？举荐我作甚？”


    一下两个问题，公孙氏显然被这些情况弄得有些乱。


    但刘尚书依旧那般平静，甚至看都没看这位同僚一眼，轻声继续道。


    “公孙大人掌管刑部，有赏罚分明之权，自然对礼法与律法清楚得很，想必对这些读书人该会的东西早就精通无比。”


    “姓刘的，你！”


    到了此刻，公孙氏终于嗅到了一丝不对劲，连忙起身喝道。


    自己哪懂什么律法，礼法，往常也只不过按喜好来罢了，现在说，要以这个为借口，迫使他与那个小辈去比什么学问？


    “刘兄，你到底什么意思？”


    最后忍住了怒意，低沉着声音问道，可没想到依旧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复。


    反倒是明德帝，一脸认同地拍了拍掌。


    “不错，刘爱卿果然有见解，身居这么重要的位置，想必公孙爱卿自是十分清楚的，洛爱卿。”


    说罢，朝着洛千尘示意。


    “公孙爱卿应该是此地最为博学之人了，要虚心请教。”


    虚心个屁，嘴角抽搐了几下，余光扫过脸色阴沉的公孙氏，洛千尘无奈转身。


    “公孙大人，请。”


    下一刻，场中气氛随着这声‘请’变得凝重起来。


    也是在这时，其人才反应过来，这一场宴会，自始至终，就与他们关系不大，只不过充当看客而来。


    同时，也对明德帝的心思感到了一丝畏惧。


    这才登基几日，就开始屡屡针对起世家了，哪怕是先前的承乾帝也只是徐徐图之罢了。


    不过目光瞧见那几个坐在那自顾自喝酒的身影，顿时也觉得理当如此。


    毕竟，这么些个精一境大修士，如此赤裸裸地给皇帝站台，近百年来都少见。


    明白了自己定位的众人纷纷当起了看客，心情反而舒畅了许多。


    只不过对比起他们，公孙氏脑子却是一团乱麻。


    开始的武斗，失去了两位族中强者，现在更是被当众针对，他真的很想不管不顾大闹一场。


    可……视线留在一处，停滞了片刻。


    如今单凭公孙一家的实力，面对那四人，还有这个恐怖的小子，几乎讨不得好。


    闻人家的人虽然也有在场，但随着闻人氏的离去，他们定然只会保持中立。


    而那刘家。


    想到这里，他脸色骤然变得很差。


    虽然不知道今日是怎么走到这一步，但敢肯定，和那姓刘的提议文武比试有关。


    看着嘴角含笑的明德帝，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无奈感。


    “臣……认输。”


    随着这话响起，前方的皇帝，一旁的刘尚书，远处的老国师等人，都是微微一顿。


    “公孙爱卿如此草率，你应该知道后果如何吧？”


    公孙氏点了点头。


    “陛下，臣最近略感风寒，身体大不如从前，还请辞行。”


    嗓音平静中带着些许沙哑，还藏着一些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