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时正是下午三点多，加利埃尼与夏尔见了一面。


    地点在加利埃尼的部长办公室，加利埃尼让费尔南中校叫上夏尔。


    这是夏尔第一次出现在加利埃尼的办公室，他甚至很少走进市政厅。


    因为按照法兰西共和制的习惯，军方人员最好不要与政府牵扯上关系，以免落下“军政勾结”的嫌疑。


    但现在，夏尔已不需要太在乎这些细节了。


    如果有哪个议员胆敢在议会上说夏尔“军政勾结”，马上就会遭到其它议员的嘲笑：


    “夏尔还需要军政勾结？”


    “谁有那么大的能量，需要夏尔去‘勾结’？”


    “哦，你是说陆军部长？陆军部长的权力似乎没有夏尔大吧？”


    ……


    夏尔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加利埃尼的摆设。


    这里实在不像一个陆军部长的办公室，陆军部长应该是对外军事合作，对内后勤、军队管理、人事升迁等。


    因此，应该堆积大量部队、军官、后勤资料和外交文件才对。


    但加利埃尼的办公室却是电讯室、沙盘、作战地图等，活脱脱的一个军事指挥部。


    “您似乎还没从战场指挥官的角色中走出来，将军。”夏尔说。


    加利埃尼一边签文件一边随口回答：


    “陆军部长其实没有太大的意义。”


    “外交？英国人根本不理会我们的协调。”


    “而其它国家，对待法兰西的外交态度大多取决于你获得的胜利。”


    说着加利埃尼扬了扬手中的几份文件，那是刚批准的与几个中立国的军售关系，这些也是夏尔的功劳。


    夏尔走到沙盘前，随手将几个代表法兰西的旗子插在正确的位置。


    加利埃尼的情报有些滞后，这几个地方已经被法军占领了。


    “往后您在这方面的事可能会越来越多了，将军。”夏尔回答：“我希望您会对此感到满意。”


    “什么意思？”加利埃尼问。


    其实他知道夏尔说什么，夏尔开始与英国远征军的殖民军接触，因此法兰西陆军与英国殖民军的“外交”事务会更多、更复杂。


    加利埃尼之所以这么问，只是想确认一下。


    “您知道的。”夏尔绕过沙盘走到加利埃尼面前，望了一眼身边的椅子。


    加里埃尼点头允许夏尔坐下，又让人给夏尔倒上一杯咖啡，自己要了一杯牛奶。


    “伤还没完全好，是吗？”夏尔问。


    “好得差不多了。”加利埃尼脸上带着一丝欣慰：“只不过我已习惯喝牛奶了。”


    这是实话，他适应了牛奶后，发现改喝咖啡容易失眠，不知道这是否与年纪大有关。


    端起牛奶小喝一口，加利埃尼盯着夏尔，眼里透着担忧：“你知道现在正在做的很危险吗？”


    夏尔点了点头。


    英国远征军的殖民军，是英国的禁地，是英国的逆鳞。


    夏尔碰了，就是在挑战他们对殖民地的控制力，英国绝不允许别人干涉的，否则日不落帝国有可能因此分崩离析。


    因此，夏尔的做法是将自己置于英国的对立面，甚至有可能牵涉到英法两国的外交关系。


    “你知道，但你还要这么做？”加利埃尼不解：“你能得到什么？把那些殖民地从英国人手里抢过来？”


    接着加利埃尼又补了一句：“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不，将军。”夏尔语气轻松：“我没想把那些殖民地从英国人手里抢过来，但是，您不考虑一下人类的进步吗？”


    “什么意思？”加利埃尼一脸迷糊。


    夏尔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我们的眼光不能局限于一个国家，将军，我们应该放眼天下。”


    “这是大革命的思想，我没说错吧？”


    “自由、平等、博爱，说的就是这个，保障人权和对人类普遍的爱……”


    加利埃尼眉头一皱，加重语气：“说实话！”


    身为陆军部长的加利埃尼知道这些不过是欺骗公民的鬼话，所有的一切只有两个字：利益。


    夏尔当然也不会例外。


    “好吧。”夏尔保持着微笑：“英国无法处理这样的问题，他们甚至无法挑我们的毛病。”


    “你指的是什么？”加利埃尼一脸茫然。


    夏尔回答，声音不大话却很重：“给予殖民地充分的自由，他们应该受到公平的对待，而不是被宗主国欺压。”


    加利埃尼“腾”的一声站起身：“你疯了，你忘了法兰西也有自己的殖民地？”


    夏尔静静的望着加利埃尼。


    加利埃尼猛然醒悟，法兰西殖民地都在资本家的控制下，与夏尔无关。


    如果殖民地脱离法兰西也就是脱离资本家的控制，这对夏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是慷他人之慨，给它们自由不仅能削弱资本家还能增加夏尔的威望，何乐而不为？


    “不，我不会让你这么做。”加利埃尼语气坚决：“你知道的，这不符合法兰西的利益……”


    “不，将军。”夏尔打断加利埃尼：“这恰恰符合法兰西的利益。”


    加利埃尼“哼”了一声，似乎动了真怒：


    “别把我当傻瓜，中将。”


    “你或许不知道，我们有超过五分之一粮食是殖民地提供的。当东北被德国人占领后，有超过一半的矿产原料来自殖民地，而且价格十分低廉。”


    “如果没有殖民地，我们根本撑不到现在！”


    别跟我说什么殖民地的血泪和痛苦，我只知道法兰西的利益。


    夏尔知道加利埃尼会有这反应。


    加利埃尼曾是著名的殖民军官，他曾在非洲和东南亚担任殖民总督，并且以“强硬镇压”和“系统化殖民统治”著称。


    有时，夏尔很难将面前这个面和心善的老将军与他的冷血殖民统治政策结合起来。


    不过这在这时代很正常，殖民地在他们眼里甚至不能算是正常的人。


    夏尔坚持自己的观点：


    “因为那时代已经过去了，将军。”


    “就像法国大革命带动封建社会崩溃一样，殖民统治也是如此。”


    “否则，我们要面临的就是在殖民地无穷无尽的战争，失去的甚至比获得的还多，而且多得多。”


    “现在，是时候换一种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