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只剩下三道身影。


    顾晟走回栩晚身边，缠绕在她伤口上的暗影如潮水般退去。


    “好些了？”


    他低声问，指尖轻轻拂过她苍白的脸颊。


    “嗯。”


    栩晚微微点头，目光落在顾晟脸上。


    他的眼神里，有关切，有怒意未消的冷冽，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就在这一瞬——


    “我下来啦~接住我~”


    清脆的嗓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顾晟眼角猛地一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张开双臂——


    “唔！”


    任莹精准栽进他怀里，银灰色短发扫过他下巴。


    她晃着腿挂在顾晟臂弯里，发梢还粘着几片屋顶的碎瓦。


    \"完美着陆~\"


    她耳坠晃出细碎光斑，正好映在栩晚失神的眼睛里。


    她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对方正歪着头打量她，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


    “哟~”


    任莹冲她眨了眨眼：“这就是你拼命护着的小猫咪？”


    顾晟：“……”


    栩晚：“……？”


    空气突然安静。


    “......下来。”


    任莹撇撇嘴，灵巧地跳到地上。


    她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笑眯眯地凑近栩晚。


    “你好呀，我叫任莹~”


    她故意拖长尾音，转头瞥了眼顾晟，嘴角勾起恶作剧般的弧度：“是他的……”


    “她是‘y’。”


    顾晟单手按住任莹的脑袋，修长的手指陷入她银灰色的短发中胡乱揉搓。


    “喂！”


    任莹气鼓鼓地抓住他作乱的手：“一点神秘感都不给我留！”


    “你们等会。”


    他收回按住任莹的手，转身走向被钉在地上的渡鸦。


    每走一步，阴影就浓郁一分。


    “与你交易的官方人员是谁。”


    声音平静得可怕。


    渡鸦咧开染血的嘴角：“你......以为我会......”


    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抽搐起来——


    体内的机械部件正在不受控制地移位。


    轴承扭曲的“吱嘎”声从胸腔传出，精密齿轮一个接一个地卡死。


    “啊......啊啊！”


    渡鸦的机械眼疯狂闪烁：“停......停下！”


    顾晟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下一句回答我不满意。\"


    暗影爬上渡鸦的脖颈：“你连死都别想。”


    渡鸦的脸色骤然苍白。


    ‘深渊’居然还能控制义体机械零件？


    何等恐怖的能力。


    掌握这种能力，蚀光会所有人都不可能拿顾晟有任何方法。


    他们所有人全都经过义体改造。


    “说，还是不说。”


    顾晟脚下的阴影如毒蛇般昂首。


    “......是——”


    渡鸦嘶吼着吐出一个名字，电子音带着杂乱的电流声：“给我个......痛快......”


    暗影如潮水般覆下，只余几声金属扭曲的哀鸣。


    顾晟转身时，任莹正踮着脚凑在栩晚耳边说着什么。


    见他走来，两人同时闭嘴。


    “先回去。”


    顾晟揉了揉太阳穴，暗影在三人脚下汇聚。


    ————————


    灰烬城，狩夜部门作战根据地。


    电子警报的红光在天花板上无声闪烁，将监控大厅染成一片血色。


    数十块全息屏幕悬浮在空中，其中三块正循环播放着同一段模糊的监控影像——


    猩红风衣的身影在巷口一闪而过，随后是此起彼伏的惨叫。


    “c6区第七次求救信号确认中断。”


    技术员推了推眼镜，全息投影展开血腥的现场画面：“死亡人数17，全部一击毙命。”


    指挥官林予安盯着屏幕，指节在控制台上敲出沉闷的节奏。


    “事件发生时，执勤组呢？”


    “当时最近的b-7小队还在十三公里外处理另一起袭击......”


    林予安突然抬手打断汇报。


    监控画面定格在最后一帧：


    巷子深处的积水倒映出一抹金属反光。


    技术员迅速放大图像——


    暗金色纹章上的六翼天使被整齐地一分为二，但缠绕其上的荆棘花纹却完好无损。


    指挥中心的空气瞬间凝固。


    “炽天使......”


    有人低声呢喃。


    林予安拿起刚刚传回的纹章残片扫描图，指腹轻轻擦过断裂处。


    切口平整得不可思议，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瞬间切断。


    他忽然注意到纹章背面刻着的微型编号——no.07。


    “拉斐尔。”


    林予安轻声念出这个名字，目光转向指挥室角落。


    “你怎么看？”


    “用眼睛看。”


    阴影中传来低沉的回应。


    银星——这位刚被紧急调回灰烬城的第一小队队长，正烦躁地用匕首刮着墙壁。


    三个月前那场失败的围剿行动，让他被迫离开一线休整至今。


    “是上面的命令。”


    林予安摊开手掌，全息投影在他掌心投下斑驳的光影。


    银星突然起身，战术匕首在指间翻飞出一道冷光。


    “现场处理得太干净了。”


    战术靴踏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停在投影前：“唯独留下这么个显眼的纹章......”


    匕首突然停住，刀尖直指屏幕上的纹章特写：


    “要么是赤裸裸的挑衅，要么——”


    金属冷光映出他锐利的眼神：“有人在给我们递消息。”


    林予安的目光扫过银星手臂上未愈的伤痕：


    “炽天使的人潜入灰烬城，这确实需要重视。”


    “不止。”


    银星冷笑一声，匕首再次开始旋转：“最近灰烬城热闹得很，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你比我更清楚——”


    他突然压低声音：“上面为什么突然把我调回来。”


    林予安的指尖在全息界面上停顿了三秒。


    “......通报下去。”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公式化：“本次事件定性为恐怖袭击，行凶者已被狩夜部门当场击毙。\"


    “是！”


    技术员的应答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


    ————————


    “住这么好——”


    任莹像只撒欢的猫扑向大床，整个人陷进柔软的羽绒被里。


    “比我睡的那里舒服多了。”


    她抱着枕头滚了两圈，银灰色短发在纯白床单上散开，突然——


    某种若有若无的气息钻进鼻腔——混合着皮革、香味，还有一丝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腻。


    她的动作瞬间凝固。


    这个味道......是那天......


    她指尖无意识地揪紧床单，她突然想起画面里交叠的身影。


    顾晟低沉的喘息声仿佛还在耳边，栩晚泛红的指尖抓着这同一个枕头——


    “咳！”


    她猛地弹起来，耳尖发烫。


    故作镇定地扯了扯皱巴巴的衣摆：“这、这床垫太软了，睡着对脊椎不好！”


    顾晟正在给栩晚倒水的手顿了顿。


    栩晚困惑地眨眨眼：“可是你刚才还说......”


    “我突然想起来！”


    任莹蹦下床：“我认床！我要睡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