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顶层已面目全非，天花板与四壁在空间震荡中化为齑粉。


    断裂的钢筋如狰狞的骨刺裸露在外，电子设备残骸悬浮在半空，闪烁着垂死的火花。


    光网在空间裂缝中分崩离析，折射的光束如受惊的萤火四散逃逸。


    凛冽的夜风席卷而入，卷起漫天尘屑。


    霓虹的彩光穿过残破的墙体，在龟裂的墙面上投下两人对峙的剪影——


    顾晟的身影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而沈墨的轮廓边缘不断迸溅出细碎的光粒。


    “两年不见，你更强了。”


    沈墨用拇指抹去脸颊的血痕。


    指尖沾染的鲜血在霓虹下泛着妖异的紫红：“已经站在我无法触及的高度。”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顾晟立于断裂的楼板边缘，黑色风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白樱剑身上的幽暗焰光在狂风中凝滞不动，仿佛连风都要绕道而行。


    “不过......”


    沈墨突然抬腕，清脆的响指声划破夜空。


    霎时间，悬浮在空中的千万玻璃碎片同时亮起——


    无数道光束交织成天罗地网，将整个空间分割成无数个璀璨的牢笼。


    炽白的光晕映亮顾晟棱角分明的侧脸。


    在他身后，灰烬城的霓虹海洋如同坠落的星河，在夜空中流淌。


    “这才像话。”


    ————————


    喷泉池的水面突然震颤起来，正在投币许愿的少女疑惑抬头。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狩夜指挥中心顶层炸开一团刺目的白光，无数玻璃碎片在夜空中折射出诡异的虹彩。


    “那、那是什么......”


    硬币从她指间滑落，在池底激起一圈涟漪。


    “我、我想要爸爸妈妈都好好的——”


    她下意识许了个愿，声音稚嫩得可笑。


    ............


    烧烤摊的油脂滴在炭火上，炸起一簇火花。


    醉汉们举着啤酒杯的手突然僵在半空。


    “老、老刘......”


    穿工装的男人嘴唇颤抖，啤酒杯从指间滑落：“你看那顶上......”


    摊主老刘抬头刹那，烤架上的肉串瞬间焦糊。


    他布满油渍的围裙在夜风中飘动：


    “呵，金字塔的塔尖终于被人折了啊——”


    ————————


    银星一把扯下耳麦，监控屏幕上的雪花点刺痛了他的眼睛。


    三分钟前顶层突然失去所有信号，现在整栋大楼都在震颤。


    “这是巧合？”


    他微眯着眼睛，指尖在战术目镜上轻点。


    “顶层信号中断。”


    他声音冷得像冰：“指挥层可能遇袭。”


    监控屏幕上的雪花点映在他灰蓝色的瞳孔里，像冻结的湖面。


    “全体待命。”


    林予安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冷静得近乎机械。


    银星回头，看见这位指挥官正站在主控台前，镜片反射着数十个突然亮起的警报红点。


    “全城37个点位同时出现能力者暴动。”


    林予安调出三维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点正在扩散：


    “北区仓库遭受能力者攻击，西城车站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而外盟那群鬣狗........”


    他突然放大某个监控画面，显示十几个戴着面具的身影正在撕开防护网，直接闯进了禁区。


    银星的目光扫过那些暴动坐标，嘴角扯出冷笑：“沈长官倒是料事如神。”


    他想起不久前会议室里，沈墨突然中断会议时指尖不自然的颤动。


    林予安没有回答。


    他摘下的眼镜在控制台上轻轻敲击，节奏像某种倒计时。


    当第七下敲完时，整座城市突然响起一级战备警报。


    “执行b-7预案。”


    林予安重新戴上眼镜，镜片上流过加密数据流。


    “所有外勤小队按既定路线清剿暴徒，无人机群启动宵禁程序。”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仍在震颤的指挥中心顶层：


    “至于那里......交给沈指挥吧。”


    银星双目微微眯起。


    ————————


    指挥中心·十二层，沈墨办公室。


    黑暗如潮水般漫过整个空间，唯有终端屏幕的蓝光在栩晚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她蜷缩在宽大的实木办公桌下，后背紧贴着冰冷的桌板，耳边是破解程序运行时发出的细微电流声。


    进度条缓慢地向前蠕动：


    88%......


    89%......


    每一次顶层传来的震动都让这个数字跳动得更快一些。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将闪烁着蓝光的终端往怀里收了收。


    “再坚持三十秒......”


    她近乎无声地呢喃着，将发凉的指尖贴在终端背面，指腹能感受到设备运行时产生的微弱震动。


    手指不自觉地收紧，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是顾晟交代的任务，清晰而明确——


    沈墨的私人终端就摆在桌上，狩夜令甚至随意地挂在旁边的衣帽架上。


    这两样东西里一定记录着他与所有人的往来。


    无论是外盟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还是内部更高层的某些人。


    总会有蛛丝马迹可循，总会有可以顺藤摸瓜的线索。


    而她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都找出来交给顾晟。


    终端里装着早上顾晟特意拜托任莹编写的破解程序，她信誓旦旦地保证过它的可靠性。


    “嘀——”


    终端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上的进度条瞬间跳转到100%。


    栩晚的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她迅速拔下数据线，将发烫的终端塞回内侧口袋。


    就在这一瞬间，整栋大楼突然剧烈摇晃，她不得不伸手扶住桌腿才稳住身形。


    “任务完成。”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天花板，目光似乎要穿透层层钢筋混凝土，看到顶层正在发生的激烈对决。


    大楼仍在持续震颤，玻璃幕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利落地抹去所有痕迹，像影子般悄无声息地退向窗边。


    ————————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改变这一切？”


    沈墨的右臂无力地垂着，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扭曲的钢筋上。


    每一滴都在焦黑的地面绽开刺目的猩红。


    顾晟的白樱轻叩地面，剑尖与混凝土接触的瞬间，又一道雷霆自穹顶劈落。


    “轰——”


    整层楼板应声塌陷，指挥中心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又矮了一层。


    钢筋断裂的尖啸声里，无数文件化作纷扬的雪片，在坠落的火光中燃烧。


    “咳咳......”


    沈墨从钢筋交错的废墟中爬出。


    他咧开染血的嘴角：“你根本想象不到还有多少人——”


    “我知道。”


    顾晟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他踏过仍在燃烧的文件残页，白樱在地面拖出幽蓝的火星。


    “有多少人都不重要。”


    每一步落下，都有细小的雷光在靴底绽放。


    “总会有人来清算的。”


    顾晟举起白樱，整片废墟突然亮起幽蓝的网格，像是某种审判的牢笼正在成型。


    沈墨的瞳孔骤然收缩——


    “如果没其他遗言，你就先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