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主？”


    难民们先后接过热腾腾的餐碗，闻言表情疑惑。


    听这猿族妇人一番嚷嚷，才逐渐弄明白“菌主”、“猿神”、猿族之间的关系。


    为首的巴特莱闻言十分诧异，他好歹接触过一些超凡者，对图腾神的了解也比普通人多点。


    那位“菌主”居然能借由麾下使者，间接掌握猿族和蛇族的天命图腾？


    这地位简直是神上之神！


    大部分人类国度，普遍信仰的是达尔多教国那边的教会，信奉对象为“七圣灵”之一的“天父”。


    人们总觉得“图腾神”这种叫法是兽人用的称呼，总是在撇清“天父”与之的关系。


    但本质上都是神明，且都受领地范围的限制，只不过有的神领地太大，能自由行走多处，使得很多人下意识忽略了这个事实。


    巴特莱只是个小城镇农场主，没见过“天父”。


    可从现有的传闻看，那位新诞生不久的“菌主”似乎真的非同凡响，和一般的兽族图腾神不同。


    或许有朝一日，真能发展到比肩“七圣灵”的高度？


    巴特莱看了看手中盛满食物的餐碗，自嘲一笑。


    他能尽量多地保住同乡们的性命就很难了，神明的事不是小人物该关心的…


    此时，一个披头散发的难民少年蹲在木棚边缘，一边默默吃东西，一边用小树枝在雪地上勾勾画画。


    影遁的汪明经过时驻足，发现这孩子正在画人脸。


    以雪为画布、以枝为画笔，呈现出来的效果居然栩栩如生。


    汪明一眼就认出，已完成的两个人脸分别是难民领头者巴特莱，以及刚发放食物的猿族妇人。


    连表情都勾画得惟妙惟肖！


    而第三个人脸画了一半，竟是汪明！


    更准确地说，是兼职“猿神”的这具孢子体。


    难民少年似乎在纠结，怎么才能在雪上表现出“猿神”那带有光芒的毛发。


    汪明凝视这个少年，得知其名为“菲斯布科”。


    实力等级仅是3级，却有着四项特性标签。


    【眼力】、【一心】、【天生画手】、【寡欲】。


    四项没一个是负面的！


    汪明起了兴趣，解除影遁状态蹲在其身旁：“画得不错。”


    忽然听到有人讲话，菲斯布科被吓了一跳！


    扭头看见说话的居然是他正在画的“猿神”，顿时手足无措地解释：“我、我没想冒犯您…”


    “画个画而已，算什么冒犯。”


    汪明不以为意。


    这孩子头发乱糟糟显得有点颓废，但眼睛如泉水般清澈，脸颊被冻得微微泛红，使得他本身就像从油画中走出来的似的


    汪明想到其特性标签中的【寡欲】，没有一上来就说给什么东西进行招揽，而是看着雪地上的人脸画，遗憾说道：


    “很好的画作，可惜在雪上留不了多久，这也发挥不出你本身的画技…”


    顿了顿，汪明眼角余光瞥见菲斯布科低下头、沉默地捻动那根树枝，他手掌一翻，从魔法戒指取出一截自动铅笔芯和一摞裁切好的白纸。


    “试试这个？”


    菲斯布科闻言转脸观察几眼，表情流露渴望，却没有伸手去接。


    “猿神先生，我会浪费您的纸和笔…”


    汪明脸色一板，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试试。”


    “噢…”


    菲斯布科这才接过去，表情有些害怕，却也难掩兴奋。


    他没用过品质这么好的炭笔和白纸，小心谨慎地画了前几笔，逐渐适应后，动作开始变得协调。


    菲斯布科时不时抬眼看看汪明，手中笔芯倾斜律动，汪明的侧脸在纸上快速浮现出来。


    仅用笔芯这种单一的色彩，通过明度变化让光影毫毛得以展现，层次感极佳，仿佛真的在纸上发着光一样！


    “很好。”


    汪明面露满意，谁说难民里没有人才？


    这孩子出色的观察能力和描绘能力，可不止是能拿来画普通的画。


    地图绘制、街区规划、文化宣传等等，多个领域都能用得着。


    汪明伸手在那画着自己侧脸的纸上摁了一片痕迹，那是含着“猿神”气息的一抹灵能，隐有小小的金光猿猴图案。


    汪明图穷匕见：“拿着这张纸去找猿族酋长，就说是我让他安排你留下做事，你会有独立的房子…独立的画室，每天都能用这样的纸和笔作画。”


    “…啊？”


    菲斯布科呆住了：“可我是个人类…”


    “你还有家人？”


    “没…父亲、母亲、姐姐都被雪怪咬死…”


    “那么，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当菲斯布科回过神来，身边已经没了汪明的踪迹。


    然而手中的画纸和炭笔还在，金猿图案意味着那位“猿神”的出现并非他的幻觉。


    菲斯布科终究还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碰上这种事一时拿不定主意，抱着纸笔匆匆去找领头人巴特莱大叔。


    “猿神让你留下？”


    听完来龙去脉的巴特莱很是惊讶，看着那微光隐现的金猿图案，若有所思。


    他原以为猿族会对难民群体保持极高防备，留着他们、给他们吃饭，只是为了多一层抵御雪山怪物的肉盾。


    现在看来，那位“猿神”…或者说“菌主使者”的行事作风，的确跟一般兽人不同。


    察觉周围难民的目光聚集过来，巴特莱思考稍许，把问题抛了回去：“你自己的想法呢？


    如果你希望留下就答应，不希望的话，我会去跟猿族谈，争取出发时还把你带走。”


    无论巴特莱能不能做到，当着众人的面他都得这么说。


    否则随便一个兽人部落要人，巴特莱就给，必然会恶化大家对他的看法，导致人心涣散。


    一支逃难队伍心不齐，迟早会分崩离析。


    “我的想法…我还得想想。”


    菲斯布科犹犹豫豫，但紧抱着画笔和白纸不松开，显然其内心更偏向留下。


    暗中的汪明流露微笑。


    寡欲终究不是无欲，这孩子心思纯净，最能勾起他欲求的，想必就是绘画相关的事物。


    非超凡者又怎样？圆鸟儿鸥拉埃蒙也不是超凡者，在汪明的调教下照样从弱小的毛球成长为了…有功的毛球。


    正如此想着，汪明忽然神情一动，侧身望向东方。


    漫天飞雪之中，一层层雪浪从视野远端朝这边奔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