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寻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场很长久的梦里。


    以往那些看不清画面的记忆终于能看清了脉络。


    从谁的手中诞生，从谁的身边成长，荒芜的轨迹隔绝了不算长久的时光，让她回想起了最初离开的那瞬间的记忆。


    彼时她还坐在专为那幅高大的画作而搭建的架子上，绸缎的披肩上落了点混乱的色彩，大概是画得有些累了，她拿起手边的红酒喝了一口，就仰躺着睡了过去。


    这也是她经常会有的习惯，反正……守着她的海因里希一定不会让她在睡梦中从上面滚落下去。


    但是一切偏偏就意外的发生了，陌生的世界，陌生的街道，她很少会在身边没有人的情况下独自在人类那么多的路上行走。


    看什么都觉得有些好奇。


    0311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篡改了她的记忆，让她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力量的，没办法独自回家的，只能按照既定的道路往前走的——人类。


    但是很奇怪，她莫名觉得对方并不是想要伤害她，而是有着隐藏在冰面之下的，别的目的。


    后来的事就像顺水推舟一样理所当然了，那些感情的羁绊变成了纠缠的锁链，就算她已经重新拥有了力量，也同样没办法斩断一切，安然离开。


    季寻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在昏过去的前一秒，上面还满是自己的鲜血。


    其实没关系的，像这样的，像这样死去的情况，应该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会疼吗？”


    以为只有自己的梦里突然冒出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


    她惊了一下，转头看过去。


    黑发墨瞳，清冽的眉眼在半长的头发下衬托得矜贵。


    “别雪……？”


    他却突然笑了一下，“你看清楚一点啊，我可不是那个家伙。”


    那张脸凑近了过来，指骨分明的手指在自己眼角下方的红痣上轻点了一下，“我是时雨，薛时雨。”


    季寻怔了一下。


    “也许你应该叫我一声哥哥，阿寻。”


    她蹙起眉，“我没有哥哥。”


    “你只是还没有想起来，虽然你的记忆没出问题之前，也不愿意这么叫我。”


    薛时雨在她身边坐下，把手里的画笔递给她，“既然到了这里，要不要把它画完？”


    除了红痣位置的不同和头发的长短之外，他连嗓音都和陈别雪很相似，偏偏因为带着笑意又格外不同。


    “哥哥陪你一起。”


    季寻沉默着接过画笔，按照之前的记忆熟练的上色，身边的人好像很了解她一样，每次都会递给她相应的画笔和颜料。


    “为什么我不会死？”


    就算不是人类，保持着那样死后的状态那么久，她还以为这次可能真的要死透了。


    薛时雨笑着摸摸她的头发，“说什么呢？妹妹可是小月亮，生命如月一样恒久，你怎么可能会死呢？”


    “……”


    虽然没有和这个人相关的记忆，但季寻就是有一种他在趁着自己没有记忆的时候偷偷摸猫的感觉。


    莫名有点不爽，她抬起手，在对方帅气的脸上画了一个大花猫。


    他反而笑得更灿烂了。


    “阿寻，原来你在……是这么可爱的性格啊，父亲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后悔没有来看你的。”


    这下她直接抿紧了唇，看起来简直想要直接把他踹下去。


    薛时雨老实下来，安静陪她画画。


    “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良久，季寻伸了个懒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红彤彤的事物喝了一口。


    “要看外面那群人能折腾多久了。”


    薛时雨掏出手帕帮她擦嘴，“有哥哥陪你，安心待一段时间吧，累了吗？我带你去花房躺一会。”


    猫很给面子的点点头，对他伸出了手。


    薛时雨笑着把她抱起来，从架子上方直接跳了下去，稳稳站在地面上，连她的衣摆都没掀飞。


    “有你最爱的粉紫色奥斯汀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