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秀这种小事周野提前并不知道。


    但公司领导有所安排，很正常。


    这是个特殊的新年。


    新城市，新住户。


    周野跟方楠赶到附近之时，人已经很多很多。


    车过不去，也不便过去。


    周野让赵崇文在不远处停下后，先从车上下来。


    晚七点半。


    正在进行无人机表演。


    通体颜色呈红蓝。


    一会是壮阔的五星图案，一会是寓意着安居乐业国泰民安的春联图案。


    周野仰头看了半晌，待嗅到身边香味之时主动提议：“去车上看吧。”


    车上。


    方楠先不解，跟着来不及惊呼，就见周野身子蹲了下来。


    下一刻，人被抱住放到了mpv的车头上。


    刚刚坐稳，周野随即单手撑着坐在了她身边。


    无人机表演就是个引子。


    烟花是重头戏。


    赵崇文说，周城地产买了整整八百八十万的烟花，至少能热闹三个小时。


    肩膀相贴着。


    周野怕她冷，把人揽的近了些。


    方楠别扭。


    最终也不觉得有啥好矫情的，自然把头枕在他肩上，视线呆呆锁定着天际的姹紫嫣红。


    她记起来了那次旅游。


    两人经常性的会在车顶上待很久。


    看星星，看月亮，看白昼，无话不谈。


    气氛到了，就回房车里闹个不停。


    在眼前的画面，再一想都过去两年了。


    那次是因为张明洋，周野担心被人异地带走，带她走上了漫漫自驾游的逃亡路。


    陕城风貌，熊猫，青大环线……全都见识了一遍。


    每一天都过的很快很快。


    往往在房车里一睁眼，都懒得出发。


    方楠当时最迫切要孩子，没能如愿。


    反而没太在意这方面的时候，孩子悄无声息的来了。


    周野顺了顺她头发：“漂亮不？”


    方楠转目：“规矩点。”


    周野嗅了嗅，突的醒悟：“我说你身上香味熟悉，原来是像奶粉味？”


    方楠：“可能来前抱过亲戚家小孩。”


    周野并不多想，重新专注着斑斓的夜空：“最近不知什么情况，总特别容易伤感。”


    “抑郁啦？”


    “不是，就说不上来，总容易触景生情。特别半夜睡醒，一点相关的内容都容易把我给弄破防。”


    “没想到你还挺感性。”


    周野：“是感慨吧，正式接替了我爸，接替了周家，体会的比较多。好像每个人的生活跟性格都是冲突的，身在现实，不得不当一个很好的演员……人也像空了一样，周城一竣工，那股心劲儿也散去好多。”


    方楠听着他真诚且淡然的声音，思绪亦飘了很远。


    她安静了片刻，用以消化被周野声音引动的情绪。


    “我最喜欢烟花了，特别是绽放的一瞬。夜空就好像是内心，同步被染了颜色。小时候过年最大的乐趣就是站在院落里，通过烟花去感受别人的快乐，团圆，喜庆。往往我奶奶催我好几次去睡觉，我都舍不得回去。


    你应该没玩过那种仙女棒，一毛钱一个。那家人过年会给他们儿子买好多，每家也都会或多或少给孩子买点儿。我门口那边空地就是孩子们的扎堆聚集地，过年每晚都很热闹，每次我都站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看着他们。


    很羡慕，很失落，也很自卑不屑的不想融入那个团体里。再想起来，那种滋味叫难受……同样是小孩子，为什么我家人对我那么差。同样是父母，为什么我父母会是一对另类。越失败的人越擅长pua去依靠他们的人，他们从小就给我灌输思想，一切都要为了弟弟……如果不是我那个养弟根上就烂，我或许还真被他们pua成功了。


    当然，也要感谢你。


    在认识你之前，我勤工俭学积攒的钱全被那家人想方设法拿走了，并且他们还在指望我结婚换彩礼钱去供吸血。跟了你以后，我怕身边这些垃圾的人玷污你眼睛，怕你更瞧不上我，开始打定主意要狠心远离。


    周野哥，你跟说人是相互的，无论是任何关系。


    你说血缘不单单是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是互相愿意拿自己的血去供养缺血的对方，心甘情愿……


    我都记心里了。


    于是有机会的时候我才能鼓足勇气把那家人挨个送进去。”


    方楠说话没之前那么大的情感波动，像聊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儿，她还笑了笑：“你这人讲话是真厉害，我那段时间崇拜你崇拜的要命。后来聪明些了一琢磨，你这货也在pua我。你一边对我占有欲很强，一边又不甘被我这种女孩束缚住双脚。这种情况下你想处舒服，我就一定会不舒服……


    三年，你享受着我对你的全心全意，无微不至。回馈给我的除了我从开始就没准备要过的钱以外，就是在我即将崩溃的节点揉揉我脑壳，温声安抚几句，循环往复。


    我还偏偏吃你这一套，只要你肯哄我，什么事我都不会在意，没有过不去的事。


    以至于现在你估计还会有种错觉，只要你肯低头，放低姿态，我就会一如既往。”


    周野不是第一次听她翻旧账。


    翻这个点上，倒是出乎预料。


    他抿抿唇，点了支烟：“别太在意这些旁枝末节，凡事多看结果。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我骂她一句，她那口气过不去会气死，有的人我天天指着她鼻子骂，她还会笑嘻嘻的毫不在乎。没有道理，没有对错，只有你愿不愿意跟我愿不愿意。


    咱俩还能坐在一起看烟花就证明我没你说的那么差劲，过度玩弄人心。你与其说我在pua，不如说是我性格使然。你不伤心的时候我看不到，感知不到，我能看到感知到的时候，该哄不还是哄了么？”


    周野揉了揉她头发，又笑：“你就一喂不熟的猫，换谁跟着我混到今天这步不得见面想磕几个，你还总找我麻烦，翻那些有的没的。”


    方楠：“哦，我快嗝屁了，需要速效救心丸。结果你给我拿更贵重的虎骨鹿茸丸，我死了也得感激你把药拿错了呗？”


    周野：“那你倒是给我说明白，你到底要什么？是速效救心丸还是虎骨鹿茸丸？”


    方楠脱口想说话，失语。


    她好像不知不觉掉坑里了。


    怎么回都不对。


    要速效救心丸，就是要爱，承认想让他爱她。要虎骨鹿茸丸就是要钱，可他早就给她足够的钱了。


    死渣男。


    以为外形气质变稳妥了些，人也变了。


    没变，洗脑诡辩的本事还是大师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