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门一开，孔天赐从衣柜里踉跄着走出来。


    他手上还握着一把染血的剪刀。


    衣服上脸上都喷满血点子。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惊愕不语。


    胆小的还发出哗然声，连连退到边缘。


    众人看看呆滞的孔团长，再看看从缓慢看过来的孔天赐。


    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凌泉一眼就看到了凶器，不怕死的出声：“那把剪刀就是凶器。”


    本就猜到真相的众人，此时看孔天赐，都带着惊慌。


    生怕他拿着剪刀突然冲过来见人就杀。


    能把结婚十几年的媳妇都给杀了，何况是他们这些外人。


    万重山和黄爱军第一时间朝孔天赐冲过去，把他手里剪刀给夺下来。


    在他们俩行动间，胆小的人都退后。


    胆大的上前来帮忙按着孔天赐，防止他爆起伤人。


    想着要怎么给孔天赐脱罪的孔老太太，见众人扑向她最爱的儿子，她尖叫着也朝孔天赐奔过去。


    她一边跑，一边挥舞手中鸠杖：“放开我家天赐，快开，快放开，我打死你们。”


    孔老太太像个泼妇般，行使着她的贵妇权力。


    用她的鸠杖把所有人都给打了一遍。


    万重山和黄爱军更是连脑袋上都挨了一下，疼的人直哆嗦。


    这个时候，也没人敢去拉小脚老太太。


    万一碰撞间，孔老太太突然间没了，谁也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只能要么任由她打，要么赶紧躲开。


    就是别去拉拽她。


    万重山脑袋上又挨了一下，疼的龇牙。


    看着闹哄哄场面的孔天赐，看向护着自己的孔老太太，高喊：“娘，别打了。”


    孔老太太趁机拽住孔天赐，哭的撕心裂肺：“儿啊，我的儿啊。”


    “人是他孔国华杀的，你拿什么剪刀啊。”


    她转身又扑向孔国华：“小华啊，你不能这样坑你小叔。”


    “你睡了你小婶，你小叔都没和你计较闹到部队里去。”


    “你也不能因为秀柔她不愿意跟你私奔就杀了她嫁祸给你小叔。”


    “小华啊，你听到没有？”


    “你小叔这么疼你，你不能坑他啊。”


    “你小叔还这么年轻。”


    “他成全了你，你怎么还能这样做。”


    “他懂什么啊，他还只是个孩子。”


    “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孔天赐听懂了这话。


    孔国华也听懂了这话的意思。


    在场所有人都听懂了。


    万重山紧抿唇，眼里染上一层怒气。


    孔老太太这是想让孔团长替孔天赐担下杀害方秀柔的罪名。


    万重山紧紧抓着孔国华的手臂，力气使的很大。


    孔国华感受到了，他回头看向万重山。


    对上万重山含怒的眸子，他突然对万重山一笑：“人……”


    万重山捏着他手臂的手，突然间就没了力气。


    他痛，他恨，更无力。


    如果孔国华咬死了人是他杀的，谁也帮不了他。


    孔国华冲自己释怀又解脱的一笑，就是做了要担杀人凶手的罪名。


    背对着孔老太太等人的万重山，握着他手臂的力道再次加大，无声挤出两个字：“不要。”


    孔国华温和一笑，笑容却被悲伤包围。


    他语气轻柔，脸上含笑：“重山，你是个好兵，也是个好人。”


    “真的。”


    “我能有你这样的好战友，我很开心。”


    万重山心涩涩的不想出声，愧疚惭悔自责。


    孔团长承认他是好战友，却不承认自己是他的好兄弟。


    他这是在怨恨自己是孔司令员的人吧。


    万重山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可他没有任何立场去说一二。


    他先认识司令员，再认识孔国华。


    优秀的他，不能选择成为谁的战友。


    也不能选择谁是他的司令员。


    更不能反驳上面给他发布的任何一个任务。


    他和孔国华认识十几年，跟在他身边参加过大大小小许多战役。


    两人曾经背靠背抵抗，也相互替对方拼过命。


    万重山以为孔国华是他的生死兄弟。


    可在孔国华结婚后，踩着自己媳妇，去哄别人媳妇时，万重山对孔国华的情义就慢慢淡了。


    他没说过，也没劝过。


    因为孔国华是成年人，还是个团长。


    自己懂得，孔团长也懂。


    再者，孔团长的家人都在他身边。


    如果孔团长真需要劝，他的家人一定会来劝他。


    轮不到自己来劝他，自己若是去劝，倒是惹人嫌。


    再者，他的上司是孔司令员。


    自己这个兵若是去管司令员家的丑事，那真是活腻歪了。


    万重山心痛又无奈的看着孔国华越过越不靠谱，他也曾后悔过。


    可他得有自知之明。


    有时候你觉得要说劝的事，在别人眼里，你就是个大傻子。


    大家都当傻子的时候，你最好也别显的太突兀。


    这也是他和程班相商过的结果。


    可现在，背靠背一起为对方拼过命的战友，此时却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万重山忍不了，他抓着孔国华肩膀，咬牙切齿：“孔国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凶器在孔天赐手里，他身上的血是喷射状，那是拔凶器时留下来的证据。”


    “你身上除了手上有血，其它地方根本就没血。”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人不是你杀的。”


    “我告诉你孔国华，不仅仅杀人要进军事法庭，说谎做伪证也要进军事法庭。”


    “你明白吗？”


    孔国华笑容悲伤，强忍的声音里满是哽咽：“我明白，可我……”


    他抬手拍拍万重山的手臂，声音突然一下子哑了：“可我没办法回头。”


    孔国华哪里不懂。


    他全懂。


    他爷爷要他死。


    他爸爸不会站他这边。


    他妈妈恨他离了婚。


    清清也不要他了。


    他唯一能抓在手里的就是对方秀柔这几十年的爱。


    若是连这个都没了，他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可现在，他要抓住的柔儿也没了。


    什么都没了的他，就算不顶替这杀人罪名，他也活不了。


    与其被他所爱的人安排他的死法。


    不如他给自己选择一条死路。


    至少死的有尊严，有骨气。


    这也是他为自己选择的最后一条生路。


    孔国华靠近万重山，用另一只没被按住的手拥抱万重山：“重山，不要后悔，不要自责。”


    “重山，哥求你件事。”


    “替哥……收个尸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