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缓的道路变为坑坑洼洼的山路,车身不断摇晃。
车内气味鱼龙混杂,加上车窗密闭,冲得人头昏脑涨。
赵青娥差点被晃吐,下车的时候人都快散架了。
但到了镇上,距离回村还有一段路程。
看她面色不佳,陈桂芬立马献殷勤。
“我叫了车,等下就来!”
赵青娥面色稍微缓和了些,但还是扶着墙壁大吐特吐。
正难受着,肩膀上突然多出一只手。
稳稳地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一拍。
两眼昏黑,再次睁眼,她眼前多出一瓶水。
瓶盖已经扭开,盖子里装着一颗绿色的糖果。
“吃一点吧,吃下去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赵青娥也没有推拒,干脆利落的灌了一口水把糖扔进嘴里。
打从刚才开始,她就知道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
但现下难受,她也顾及不了这么多。
却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被陈桂芬全看在眼,那人暗自咬牙,默默恨上。
但只要一想,自己今后的荣华富贵,只好忍了。
谁让这个人看着弱不禁风,却那么能赚钱。
据知情人士透露她和赵青辰在外头。的这小半年起码赚了五十来万。
她和赵青阳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下巴都快惊掉了。
五十万!
这是什么概念!够他一家坐吃山空好几辈子了!
以前他们虽然有点矛盾,但兄妹之间的感情还是在的,总归来说还是一家人。
更何况家里还有两个老人在,稍稍调和一下就能缓解他们之间矛盾的关系。
再说了,这次她和赵青阳都放下身段、放下手里的活儿,不远万里跑到省城去接他们回来,还贴心地找了回镇上的巴车,还有回村里的三轮。
这待遇,放在以前他们敢想?
一个混子啊,一个啃老的,哪儿配得上他们这么用心。
再说了……
“什么时候走?”
陈桂芬的思绪被打断,连忙狗腿地应一声“快了快了!”
再看纪江知体贴的模样,陈桂芬心里不由得醋意大发。
回头看一眼,二愣子一样的赵青阳,她恨铁不成钢踹一脚他屁股。
莫名其妙挨了一脚的赵青阳满脸懵,刚想和他理论,被一个瞪眼,立马捂着嘴不说话了。
这边的闹剧结束,三轮车不急不慢地来了。
眼看这小三轮,甚至还是脚蹬的,比他们在彭城的拉货车都不如。
赵青辰刚想垮脸,又想到毕竟彭城不是个随随便便的小地方就能比得上的,这才收住了情绪。
一翻波折之后终于回到了红松村。
村头挤满了好事的村民,抻头探脑往这边看。
陈桂芬一声怒吼,加上乱挥舞的手臂,把人全都赶走。
活脱脱一个护仔的形象。
转头又是和颜悦色地说了几句好听话,热情地要把赵青娥几人迎进屋头。
赵青辰就不必说了,这本来就是他的家,当然毫不客气地进去了。
但赵青娥止步门外,强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要朝村尾走。
这么一来,陈桂芬当然不乐意了,拉着她的手,恨不得把人留下。
要是他们现在就走了,自己那番心不就白费了吗?
这可不行,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我们一路坐车过来,现在都累了,有时间再聚吧。”
赵青娥虽然说着客套话,脸却是黑的,显然已经很不悦了。
这时候要是谁再来踩一踩雷,大家就全死了好了。
见识过她的泼妇样子,赵青阳赶忙想去拦,却没成想晚了一步。
陈桂芬不由分说把她往里拽,“就是吃个饭,爸妈也想你了!”
“你要是不去,让二老怎么看你?他们可是眼巴巴等了几个月!”
这么一来,她就不信赵青娥还能拒绝!
不去就是不孝,不孝这个名头可不好听。
况且她刚回来,要是把这架子摆得太大,在村里的名声可就臭了。
自己在村子里待太久,陈桂芬理所应当地认为大家都会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这时候倒是忘了,赵青娥以前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哪里会在乎自己的名声臭不臭。
只见她黑成锅底的脸再次阴沉一些,抬眼起来,眼眸之中是难以克制的冰冷和凉意。
“我相信爸妈会理解的,一路奔波,大哥大嫂应该也累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如果陈桂芬再说出什么话来,她估计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脏话系统,到时候骂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也不在她的管理范畴之内。
陈桂芬没眼力见,还要挣扎,手臂突然被身边的人大力一拽。
被赵青阳翻了这个白眼,小声骂了一句,刚要反驳,再看赵青娥的面色果然难看。
这下她可没理由再继续了,尴尬地挠头后放行。
“那你们过去注意安全,要我们送吗?”
“不麻烦了。”
把他们手里的行李分接过来,赵青娥总算能从这鬼地方走开了。
一路上接受众人的注视和议论,他们才来到村尾的破落小院。
这一处小院原先就不热闹,现在更是冷清。
院墙之上落灰,墙面斑驳,单单是从院门口就能窥见其中的破败之色。
推开院门,只见里头四处积灰,蜘蛛网盘踞在各个角落,吹进来不少枯木落叶,现在都已经腐烂。
空气中散发着糜烂的味道和尘土的气息,更有潮湿的木头的味道。
霉味和泥土味直冲鼻腔,本来应该是让人掩鼻的气味,但在对比过巴车特有的味道和汽油混合的味道之后,居然显得如此清新。
赵青娥可算是缓过来了些,在纪江知推开大门之后找了个地方坐下。
连着坐了差不多快两天的车,几人都很疲惫,瘫坐在板凳上,很久没有说话。
小诚年纪小,更加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很快趴在桌上睡着了。
趁他睡着,赵青娥瞟一眼对面安静坐着的男人,犹豫片刻,终于开口了。
“你在火车上的话是什么意思?”
纪江知闻言,轻轻扫她一眼。
也不做解释,转身进了小屋内。
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打扫声。
又是没有回答的问题,仿佛是要故意恶心她一样。
赵青娥丧气地垂下头,扫一眼这一破落的堂屋。
除了比他们离开的时候更加脏乱,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
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有不少地方的灰尘上,有着明显的被抹除过的痕迹。
顺着那一道亮眼的痕迹看过去,那一处都是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了。
说起来赵青娥的记忆力并没有这么好,但仅仅是在这一瞬,她脑中闪过了那地方应该存在的东西。
是一袋大米,才开封过不久,他们吃了不过四分之一的容量,就搬到镇上去了。
当时需要搬动的东西不少,就想着把大米放在家里,过年的时候还能吃上。
现在,原本应该待在那里的大米,消失了。
她不禁眉头锁紧,打量了一圈屋内。
屋子里空荡荡,该有的东西都不见踪影。
说是耗子未免,也太过夸张。
他们进来的时候窗户紧锁,门锁也没有被破坏。
那这屋里应该是进贼了,并且这贼就是这村上的人。
她知道村里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大胆的。
趁她不在家,就过来把她的东西悄悄拿了。
胆子真是够大的,这是断定了她不敢找事吗?
还是说天高皇帝远,等到她发现了,也找不到凶手了?
等着吧。
赵青娥喝一口水。
看看她怎么把这个贼揪出来,给大家长长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