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逗了。”
萌男站在公交车里，一只手拿着手机。
手机上是烟鬼的直播间，那个粉嫩嫩脑子的新npc，正在问玩家一些离奇的问题。
“请您站稳扶好，前方站……需要下车的乘客请做好下车准备，往后门走。各位乘客，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严禁携带易燃易爆及危险物品上车，请您不要在车厢内吸烟吐痰、乱扔果皮纸屑。请保管好您的随身物品，以防遗失。”
公交车广播着耳熟能详的女声。
萌男抬头看了看现在的站点，低下头继续看直播。
他的一只耳朵上塞着无线耳机，这样就不会影响其他人。
“请保管好您的随身物品，以防遗失。”
广播忽然重复了一遍最后一句话。
萌男关掉手机上的直播间，看向公交车的驾驶室。
那司机又按了一次播报的按钮。
“请保管好您的随身物品，以防遗失。”
什么情况？
萌男望去，司机终于不按了，而是开始开车前进。
这是个意外吗？
他望向四周。
上一站进来了四个年轻男人，普普通通，没有孕妇，没有老人，没有需要特别照顾的人。
他拿起手机，正打算重新打开烟鬼的直播间，却发现那四个人从他身边挤过去。
何必呢？后面没有空座位了，而且那么挤，前车厢还有空间。
那四个人两两配对，挤进人群中。
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萌男低下头，继续看烟鬼直播。
烟鬼这主播做得可真勤奋，一大早就开始直播，一直到晚上才下播。
过了大约五分钟。
一个小孩哭闹着，被她的母亲连哄带骗，还没安分下来。
这母亲哄得着急，干脆把自己的包放在一边，然后把小孩抱到自己腿上。
小孩双眼红红，但总算不哭了。
“各位乘客……站，到了。请您带好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注意脚下安全。”
萌男抬起头。
他还有三站才下车，到了那里，上班，先烧一壶水。昨天听妇联主席大妈说，她买了加湿器，今天估计会在办公室里用用看。
萌男想着，眼角余光瞥过年轻男人手里的——包？
那不是带孩子的母亲的包吗？
四个年轻男人结伴准备下车。
公交车停了。
萌男看向带孩子的母亲身边，她的包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这母亲和孩子小声说话，显然没有发觉。
那四个年轻男人要拿着偷来的包下车了！
“喂！”萌男喊道，“把你手里的包放下！”
公交车里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看向萌男。
带孩子的母亲经此提醒，终于发现自己的包失踪了。
她抬起头，正想斥责偷包的人，却发现四个年轻男人向她看来。
其中一个的眼神特别凶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的孩子。
她害怕极了，紧紧捏着孩子的衣服，喉咙像被扼住了。
“就你长眼睛了是吧？”眼神凶恶的男人嘴唇很薄。
他伸出手，推了一把萌男。
周围的人们无论男女老少，都退开了一段距离，挤在一起。
众目睽睽之下，萌男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喊道：“把包还给她！”
“把包还她！”
“小偷！”
人们纷纷说着。
“叫个屁！”眼神凶恶的男人看向四周。
人们移开眼神，一个个噤若寒蝉。
他看向萌男，用双手把他按在座椅的椅背上。
“要多管闲事是吧？”
萌男瞪着他，但他不从事体力工作，力气没有眼前的男人大。
“把包还给她。”
“来来回回就一句话，啊？”眼神凶恶的男人看向公交车驾驶室，“司机！你丫的开不开门！”
坐在驾驶室里的司机额头冒汗，手机已经开始紧急呼叫。
他没有办法，只能打开车门。
眼神凶恶的男人放开萌男，和其他三人一起准备下车。
萌男抖了抖被弄皱的衣服，看着安然下车的小偷，心中怒火蹭蹭蹭往上涨。
他拿起老乡的一袋土豆，奋力朝小偷的头上砸去。
啪！
土豆掉了一地。
那眼神凶恶的男人回过身，一瞬间就找到了目标。
他双眼泛红，从裤袋里拿出一把水果刀，朝萌男冲来。
萌男在这一瞬间，似乎回到了《赛博精神病》，回到了那款真实度百分百的虚拟现实游戏中。
游戏里张牙舞爪的畸变种，和眼前凶恶男人的身影重合。
在那一刀捅来之时，萌男下意识地侧过身体。
他的角度对了，但是现实中的身体不像游戏中的躯体，不能心随意转，百分百控制。
水果刀不甚锋利的刀锋，划过他的肋骨外侧，切开了皮肤。
萌男一时没站稳，倒在地上。
凶恶男人一见这情况，脸色一下子发白，马上转头就跑。
公交车里的乘客们仿佛炸开了，吵吵闹闹，七嘴八舌。
“你怎么样？”司机满脸是汗，“你别动，别动，我叫救护车。”
“不用，没关系。”
萌男侧过头看了一眼，衣服破了一道口子，里面有根肋骨疼痛难忍。
他看向旁边的老乡：“老乡，那袋土豆过几天找我报销，我给你留电话。”
“你悠着点，”司机双手发抖，“我看清楚了，那可是捅人！那伙人是惯犯，平时这几条公交线上小偷小摸，抓进去关上一个月又出来了。我哪敢说啊，只能多按几遍喇叭。他们出来了，我可逃不掉。今天，今天……”
司机急得语无伦次。
萌男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什么！岂有此理！坐公交车上班给人捅了！”
“不是，”萌男还想解释，“我，我只是——”
“我叫救护车了，你撑住。这事一个小时之内不把人抓住，我就不姓张！”
萌男坐起来。
这都什么事啊。
他的肋骨虽然疼痛难忍，但最多只是轻微骨裂，大概率只是伤了点皮。
往日总是笑眯眯的“老大”张哥，在电话里气得火冒三丈。
周围的乘客一个个小心翼翼。
萌男侧过头，似乎在公交车外看见了象征着玩家们的光点消散。
他揉了揉眼睛，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是游戏玩多了出现幻觉了？
救护车来得很快。一帮急救医生在萌男一声声的“我没什么事”的喊叫中，用担架把他抬上救护车。
……
“我早就说过，没事的。”
那帮医生即使看出他没什么大问题，还是让他在病床上躺了一天。
“四个犯罪分子在半个小时后，被抓获。他们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你的见义勇为行为勇气可嘉。公事说完了，说说私事。你小子下次能别那么冲动吗？我看过公交车监控了，要不是你躲开了，那一刀进去你就成气胸了！现在，我们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得挨批。”
“好了我知道了，”萌男垂头丧气，“知道了，王叔。”
王叔正了正自己的帽子，结束了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