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改的。”墨笙轻微点头了一下，她微微犹豫了一下，“其实我以前也不算冷漠。”


    江见眠眼神依旧落在了墨笙身后的妇人身上，怀里的女婴沉睡着，安静又美好。


    墨笙知道她在看什么，还挪了一点位置给她看，面容语气倒是没有什么改变，“我从前过得很差，以为善意能换来同等善意，结果并不是，在生死面前，任何人都是自私的。”


    “我看到过亲情如此，爱情如此，在罗刹地界，曾经再好，求生欲也会让两个人自相残杀，真正的魔是冷血无情的，


    所以久而久之，我觉得保持距离更好，近了会生厌，多说会有矛盾。”


    墨笙停顿了，她说话总是轻缓得当，很有分寸。


    江见眠替她说完下面的话，“不说也会有。”


    墨笙垂了眼，“我试一试把握中间的尺度。”


    苏瑾当时听她说完以后，心疼了她一次，用很紧的拥抱，用目光，用嘴唇。


    但她又很理智，她后面说，她也死了一次，那么还清了。


    她和明赫的交易，也还清了，至于之后，天高海阔，顺其自然。


    墨笙想，她是不是退一步，像她留给她们的空间，苏瑾也给了余地。


    她在给她们一个机会。


    重来的机会。


    好在，那颗快要烂掉的心脏，还没有被杀戮彻底蒙蔽扼杀。


    还有机会。


    江见眠发现，墨笙还是很不一样了，比如她那股被封在画里的气质淡了，变得活色生香了些。


    她会学用停顿，上扬，平仄，低沉去把情绪运用自如。


    就是有点点生涩，感觉还……嗯，怎么说呢，江见眠看见对面桌的妇人端起一个小小的花架，头往外轻仰了一点。


    她的眉眼很熟悉，姿态优雅，又温和美丽。


    她回神，继续想墨笙还有点什么……


    哦，还端着一点架子。


    像给人仰望似的。


    还得改，她忽然又敲了一下桌子，思索着说，“我想到计划名字了。”


    墨笙很轻易习惯了她有点跳脱的思维，她本来不会好奇，但江见眠说了，要会接话，要让倾诉者有倾诉的念头。


    所以她目光含期待的看向江见眠，“什么名字？”


    江见眠被她刻意装出来的期待激灵了一下，一边说，“少一点，太多了，把你刚才那架子端起来，不然跟不值钱一样。”


    墨笙眼眸微合了一点，把欲望变成半露的深邃，江见眠孺子可教的说，“诶，就是这样，欲望半露，才会引人遐想。”


    林青时的目光也会如此，不过她收放自如，内敛，沉稳，又会在不经意间，在她害羞时，将欲望大放光明。


    配上精致的面容，清冷的气质，她眼里只有她的时候，也会犹抱琵琶半遮面，引诱放在她身上也合适。


    半倾诉的目光，在纠缠间会让一个人欲罢不能。


    林青时很会，江见眠很吃这一套。


    她接着说，“就叫《熟悉调教计划，蛇蛇修炼日常》。”


    墨笙唇角轻扯了一下，她半露无语，就把无语反而加深了。


    “熟悉……调教？”


    江见眠说，“把你的爱搭不理，变成热情似火，就得颠覆你，你叫陌生，可不就得变成熟悉。”


    她用了谐音，用了反义。


    说完，她又笑了，对上刚刚苏醒的眸子，墨瞳里的星辰融化了她的心。


    墨笙淡漠着脸无奈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妇人也瞧见自家女儿的目光，诞下不足半月，本不该出来游玩，可今日她哭闹得厉害，只有跨出了府门才好些。


    想来她也是想看新人，被热闹吸引，她的女儿很灵气。


    比如她目光睁开落在对面桌的一位红衣女子身上。


    凤眸含笑，琥珀色像一颗琉璃珠，裹藏了清澈和烂漫的光彩。


    或眉飞色舞，或眉眼舒展平和。


    山水画师勾画山水会用泼墨，画像师，勾勒人像多数中规中矩，稳当而又精准的落下线条，尤其是面容，会更细致。


    而这位女子刚刚好，既有泼墨的朦胧，又有被精心雕刻勾勒过的线条。


    若羽毛般的轻纱红得要淡一些，会给曼妙的身姿拢上一层神秘，从肩颈开始，只覆盖半面，挂在腰间，又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总之，她在哪儿，便会吸引不少人视线。造物主为她作画，想必用了不少心血。


    林慈便是这么想的。


    可她觉得自己女儿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虽然还小，但眉眼很出色，轻泠泠的，面容也被粉雕玉琢过。


    她低头轻轻用手指逗弄了一下女儿，慈爱的笑了，被女儿捏住了手指，瓷白的肌肤上，长长的睫毛盖住琉璃珠，她又垂了眼眸。


    在看红衣女子。


    林慈想，她女儿果真喜欢那红衣女子，起了一点向前攀谈的念头。


    可恰好，两人起身准备离去，林慈有些惋惜，和身旁的丫鬟婉萍说了一句，“可知二位是何家的姑娘。”


    婉萍瞧了两人下楼的背影，“夫人，奴婢瞧着像外地人。”


    “也是，未曾见过。”


    她又低头看自己女儿，指尖抚摸着她圆润光滑的脸蛋，轻轻的笑了，“青时，很喜欢那位红衣姑娘吗？”


    居然都不哭了，之前在船上还哼哼唧唧，以为在酝酿呢。


    现在只睁着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墨色晕染，尤其好看。


    “走吧，回府了。”


    林府，是江清城一带的商户人家，不大，中规中矩的富商，贩卖行商的跨度很大，但主要还是在锦衣绸缎这一块。


    她方才见那两位女子的衣着，都不似普通的料子，绫罗绸缎见了不少，她们的更不似凡品。


    总之款式料子在江清城都得最好的师傅才能做得出来。


    非富即贵，非凡即仙。


    离坊间还有个别称，仙狐湾，因为水湾沟桥很多，千年前又有一个狐仙在此留下一点踪迹，所以别称搞得神秘了些。


    她反正没有见到神仙，修仙者倒不少，她不期望自己家青时能修仙，但至少在这悠悠世界里能随遇而安，游刃有余。


    可惜她猜错了。


    这两位身着很贵气的人，竟然敢在花清楼吃霸王餐。


    “你魔界战神不带钱出门啊？”江见眠撑着手肘，看了一眼掌柜，又看了一眼墨笙。


    墨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我已经不是了。”


    “卖命那么久，没点工钱诶。”


    “你仙界上神，也没带。”


    好吧，一个净身出户，一个犹犹豫豫。


    “我……”舍不得，那些都是林青时的，放在蛇戒里。


    但没办法，她翻了翻，越翻越发现，都是宝贝，唉，老板还说不收灵石，主打一个修仙者来了都得化凡。


    灵石不管用了。


    “我们一起付了。”林慈笑吟吟的走上前。


    江见眠一眼就看到了她怀里的林青时，小小的，长长睫毛抬起一点，安安静静望着她。


    江见眠想，不是她故意要靠近的，是你主动送上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