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升不仅戴上了老花镜，还让姜棠把他的放大镜拿给他。
“我看看，我仔细看看。”
“小姜啊，你做得好啊，先不说这尺寸大小，就单说内里面这个打磨的力道，你就控制得很好啊。”
“这么大的一个面，没有一丝刮花的地方，好，好，你做得很好。”
虽然还没有确定，这两个月以来，废寝忘食的研究成果是否成功。但就对姜棠的这个工作态度，秦国升是一百，一千个满意的。
终于在他快要退休，在他黄土都埋到了脖子的时候，老天爷给他送来了一个好徒弟。
秦国升的嘴都快咧到了后脑勺了。
姜棠看了看拿着放大镜，细细研究产品的老师，她突然灵机一动，转身去一旁的箱子里，翻箱倒柜。
之前她拜托陆长征，帮她弄来了一段废弃的轴，这轴承能不能适合这轴，他们试一试就知道了。
说来也真是可怜，偌大的一个机械厂，连一根转动轴都造不出来。
到最后要用的时候，还是她找外援，拜托陆长征从部队的军工厂里，帮寻来了一节废弃的轴。
“师父，这个，我们用这个试一试。”
“好，好。”
秦国升把轴承递给姜棠。
姜棠将它对着那半截钢轴套了套，轴承竟然有点小了。
“这是怎么回事？尺寸不合适？我们切割打磨得太过了吗？”秦国升下意识的询问。
姜棠摇了摇头，把手中的半截钢轴举起来。
“师父，应该是这轴的尺寸，跟正常汽车的转动轴的尺寸有所区别，我们的产品是没错的。”
“嗯！”
秦国升也不认为他们的产品有错。
毕竟他们是顺着照片，一点不差的研究了两个多月弄出来的东西。
“现在这形状是完成了，那接下来我们就要确认它是否能够投入使用了。”
要确认能否投入使用，就得需要做压力测试。
他们厂里只是组装零部件的，并没有机床能做抗压测试，他们只能求助其他有能力的厂。
根据秦国升了解的，在他们省，除非是省城的大厂能拥有这个能力外，就没有其他的机械厂有这个能力了。
但是省城距离他们比较远，这大雪封天的想要去省城一趟也不容易，起码得等年后开春…
“师父。”
姜棠又来了主意，“我回去让陆长征帮忙吧？他很厉害，一定认识能帮我们做压力测试的人的。”
她这么一提，秦国升那闭塞的思路就被打开了。
“对，你说的对。”
他一巴掌拍在桌上，“小陆同志的身份与我们的不一样，他知道的消息，与我们的自然也不一样。”
简单来说，就是在现在物资都很匮乏的年代，唯一资源丰富一些的，就是军方了。
“就是这一直麻烦他，会不会不太好？毕竟这是我们机械厂的事情……”
秦国升有些担忧。
担忧会影响到陆长征的工作。
姜棠摇了摇头。
“师父，这工作虽然是我们的，但是我们可不是为了我们而已哦，我们是为了大家好呢！”
她听陆长征提起过，处处被人卡脖子的难处。
也从秦国升的工作笔记，还有与他的聊天里知道，工业是现在社会上最薄弱之处。
若是他们能够少让外国人卡脖子，那他们就是整个社会的功臣。
这不只是她跟师父，也不只是他们机械厂的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就是我们也不能一直欠他们人情。”
就算明知道陆长征跟姜棠是夫妻，秦国升也没有想过，要利用这一层的身份，为他们谋取军方那边的便利。
姜棠想了想，她师父说得也有道理。做人不能只占别人便宜，自己不付出。
这不公平。
“师父你放心，欠他们的人情我们过后找机会报答。”
“或者，他们可以直接开口提条件呀，只要我们能做到的，都可以答应。”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若是真等到年后开春了，再去省城找机械厂做抗压测试，不仅耽误时间，也是照样欠那边的人情。
都是要欠的，索性就欠军方吧！
“行，那你今天就把东西带回去，询问一下陆长征同志看看他能不能想办法。”
“如果能，就麻烦他，跟他说这份人情记在机械厂头上。”
“如果不能你也别泄气，我们等开春了，再去省城找人帮忙。”
秦国升内心很期待结果，却也没有忘记先安抚好姜棠。
姜棠明白了。
用纸小心翼翼的把东西包起来，装在了她的书包里边。
几乎是刚收拾好东西，就有人来敲办公室的门，给秦国升送年礼来了。
“秦工，我给你送年礼来了。”
送东西来的，是后勤部那边的一个女同志，姓王，他们都叫她王大姐。
王大姐提着两斤油，五斤面粉，还有大概一斤的肉，笑呵呵的从外边走进来。
“秦工，这些东西放哪儿？”
王大姐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里边走。
秦国升连忙阻止她再继续前进，“把东西放门口桌子上就行了。”
他话音落转头与姜棠交代事情，“小姜，今天发年礼，你一会儿下班的时候，记得去领一份回家。”
“好…”
姜棠的好字还没说完，在门口的王大姐就有些为难的开口，“秦工啊，小姜没办法领年礼，我刚才送过来的时候特意看了，上边没有她的名字。”
“不然我就帮她一起送过来了。”
话音落下，王大姐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马上就安慰姜棠，说因为她进机械厂的时间太短了，已经是年末的时候了。
所以今年就没算她的那一份年礼了。
“小姜你放心啊，等明年，等明年发年礼的时候，大姐一定准时帮你跟秦工送来。”
其实王大姐心里也挺郁闷的。
偌大一个机械厂，这么多人的年礼都能发了，多准备一份给姜棠怎么了？
上个月厂里新出了规定，说是要在厂里干满三个月的，才能拿到厂里准备的慰问礼品。
这若是新人多了，有这么一个规矩，那还好说。
但这三个月内，新来的员工就只有姜棠一个。偌大的机械厂几百号员工，就她一个人，差二十天满三个月。
本来应该拿到的那份年礼，就这样没了……
“胡闹！”
秦国升手中的铅笔重重的拍在了办公桌上，面色不悦，声音也十分的严肃，“谁立的新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