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戏谑
“还盘，这把破剑鞘都要盘包浆了！”老人大怒。
“但这是剑圣的剑鞘啊！”李维清捧着剑鞘，一脸的敬仰。
“我这还有当年砍过外道王的剑，你要不要也拿去盘盘？”老人不屑的嗤笑。
“这可是您说的！”李维清一拍大腿，喜气洋洋的说道。
完全无视了老人那愕然的表情，震声道。
“契约已定，实验者当受食岩之罚。
老人陷入了沉默。
看着眼前的少年，前所未有的，和某个老王八的影子缓缓重叠。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你是罗素的学生。“老人感叹道。
不能说完全一致，只能说一模一样。
属于老王八带出来的小王八，血统纯正。
果然啊......
老人捏紧了拳头，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还需要教育！
”话说，师爷，剑圣他老人家就这么走了？“李维清全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走难道你还要请他吃饭？“
”不是，真走了？“李维清一脸的不舍。
”所以伱到底想要干什么？”
‘走之前至少留个签名......咳咳，好吧，剑圣他老人家说的那个人情......“终于是感觉到面前老人那愈发不善的目光，于是少年急忙改口。
然后，期待的抬头。
”剑圣他老人家是想怎么......咳咳，师爷，你懂的。“
那可是瀛洲剑圣的人情啊！
乖乖，整个现境，有几个人敢不给剑圣他老人家几分薄面的？
哪怕如今的他已然垂垂老矣，不过是一介白衣，但是，哪怕是去往罗马皇帝的宫殿，也是最尊贵的客人。
吸溜！
李维清连忙抹了一把嘴角，生怕自己不小心露出丑态。
有这样的大腿罩着，何愁他大事不成！
老人看着徒孙那一脸的痴傻，不由微微摇头。
然后，嘲弄一笑。
“上泉的人情？”他说道。
“他不是已经还了吗？”
李维清愣住了。
“什么时候？”他失声道。
“就在刚才。”
刚才？剑圣做了什么吗？
莫非剑圣他老人家不惜大耗功力，为他洗净伐髓，醍醐灌顶？
他现在已经成为绝顶天才了？
他在老人不解的注视下，活动了一下身体。
随即，沉思。
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啊......
老人终于是看不下去了。
”蠢货。“他忍不住叹息。
”上泉不是把自己压箱底的剑法都教你了吗？“
剑法？
那仿佛能切开千里北国风雪的一剑？
秘剑·流星。
而李维清，也想起了剑圣的低语。
”小子，看好了。“
一念至此，少年歪了歪脑袋。
’就这？”他不敢致信的说道。
老人摇了摇头。
好一个无知者无畏。
似乎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表达有点歧义，李维清连忙解释道。
”我不是觉得剑圣的剑法不高深，相反，如果真的能学到这一剑，肯定是值了......“
问题是，他学的会吗？
”真的就只是一剑啊......“他讷讷的说道。
这种剑法，怎么可能只是看一遍就学的会的东西啊！
老人瞥了他一眼，染血的右手抬起。
并指如刀。
轻描淡写的上前一步。
斩落。
耳边，有刺耳的尖啸声炸响。
少年一个恍惚间，面前，有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掌。
距离自己的脖子，不足半公分。
也直到这一刻，少年脖子间的汗毛才后之后觉的炸起。
秘剑·流星。
虽然锋芒之气远逊，而且用的是手，而非剑，但是李维清还是认出来了。
这就是刚才剑圣那划破长空的惊世一剑。
李维清沉默了。
老人轻蔑的看着他。
人不行，别怪路不平。
少年脸色有些勉强。
”您这是不是就有点欺负人了啊......“
您老一个可以和剑圣掰手腕的大佬，这样不讲武德的欺负我一个不到二十的小同志，这不合适吧？
看到眼前的徒孙似乎仍未明白，老人终于是恨铁不成钢的怒骂。
“你真以为上泉那老家伙是白白上你身的吗？”老人的声音中充满了不满。
“蠢材！好好的感受你的身体吧！”
“剑圣毫无保留的展现自己所有感悟的机会，可能你一辈子也就这一遭了。”
凡是存在过的，就必然会留下痕迹。
剑圣借李维清的身体斩出一剑，挥刀时的想法、每一寸肌肉的动作，甚至还有那虚无缥缈的意境。
剑圣上百年的剑道积累，在那一刻，对着少年毫无保留的敞开。
剑圣的人情便是在此。
他将最大的宝藏，留在了少年的身体中。
“难道说......”李维清眼眸骤然睁大。
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可能。
让他心跳漏了一拍，几乎让他压抑不住狂喜的可能。
他右手抓住了放回腰间的长刀。
他闭上了眼睛。
也因此，没有看到，老人那脸上突然浮现的戏谑。
如看好戏。
少年轻轻吐气。
放空内心，抛开杂念。
凭借身体的本能，还有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灵光。
以及那抹玄之又玄的感觉......
没错，这就是......
抓到了！就是这种感觉！
少年猛的睁开眼睛，趁着那抹感觉未曾消散。
右手挥刀。
秘剑·流......
“啪嗒。”
清脆的骨骼错位声音响起。
李维清愣住了。
少年呆呆的低下头，看到了一条如面条般柔软飘荡的胳膊。
珍贵的亿元名刀已经当啷的掉在了地上。
短暂的延迟后，少年深吸口气。
“额滴胳膊啊！”少年大声的哭喊。
这一刻，老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放声大笑。
“有意思！震声太有意思了！”老人肆意的笑着。
“我收回之前说过的话，你小子根本就不像是罗素的学生！”
罗素有个这么呆的学生，晚节不保啊！
“这怎么回事啊！”李维清哭丧着个脸，满是痛苦和不解的问道。
明明他已经把握住了那份感觉，几乎就像是剑圣再次借他身体一般。
动作、精神也是集中完美到无可挑剔。
但是，这到底是为什么！
“师爷！”于是，少年只得苦巴巴的看着惟一能为他解惑的老人。
“你觉得上泉的这一剑如何？”老人收敛了笑容，开口问道。
“自然是极为高深的。”李维清不假思索的说道。
“那你本人的剑法如何？”
“......不瞒您说，我在东夏，人称‘福州路小剑圣’，和剑圣他老人家也算是有所渊源。”沉思了一会儿，李维清震声道。
“说人话。”
“我剑法最厉害的就是‘瞎几把打’！”
老人摇了摇头。
”上泉他欠下了人情，既然要还，那么他自然就不会小气。“
”这一剑哪怕对于号称百家剑道融会贯通的上泉而言，也绝对算是压箱底的一剑了，用这个还人情，不管怎么样都绰绰有余了。“
”但是你又知不知道，如果是在上泉门下，哪怕是最为杰出的弟子，也要多少年才能习得这个级别的剑术？“
”五年？“李维清试探着问道。
”十年。“老人淡淡的说道。
看着愣住的少年，老人只是平静的说道：”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在这短短几分钟，就拥有人家十年的辛苦积累？“
”但是您不是说，剑圣的感悟......“
”那份感悟不过是给了你一条捷径，一把准确推开大门的钥匙。“老人摇了摇头。
”但是，哪怕已经为你省下了九成九的麻烦，以你现在这副身体，又如何能跨越剩下的百分之一。”
李维清用唯一能动的左手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
他明白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
大脑：我学会了！
身体：不，你不会！你学废了！
于是，少年的脸彻底垮了下来。
“你不会以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步登天的好事吧？”老人嗤笑。
真有那种好事，轮得到你？
说起来，上泉那老东西这么做，未曾没有带着戏谑的意思在里面。
感悟我给你了，剑法真谛也教你了，反正你迟早都能学会，这人情也算是还了。
至于什么时候拿得到，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能现在拿到是你的本事，现在拿不到，就老老实实的用时间去磨。
少年憋红了个脸，哼哼哧哧的说不出话来。
随即，他希冀的抬起头。
“师爷，要不您再给指点一二？”
本来就是差了那么亿点点，几乎就是“临门一脚”。
如果再有老人的这么一指点，那不就稳了吗？
老人看着他，脸色好奇。
“是谁能给你了我会指点的错觉？”
“难道您不会吗？”李维清眨了眨眼睛，有些愕然。
“凭什么？”老人冷笑。
“凭什么我要教你玩这么个绣花的玩意？”
不等李维清再恳求，便冷漠的做出了宣告。
“要么大剑，要么长枪，除此之外，我不会教你其他任何的武器。”
说到底，连他要教的这些都学不好，这小子有什么脸再让他教那些本来就不应该教的东西。
李维清顿了顿，脸色暗了下去。
老人的意思很明显了。
别想了，就算有了剑圣亲自上身教学，这一招明显“超纲”的剑术也不是现在的你能学会的东西。
与其惦记着这注定用不了的东西，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学那些基础课程。
反正剑圣的感悟在身，等日后经验足够了，自然而然，这招剑法就能上手。
没错，这是最稳妥，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是......
一缕青焰自漆黑的眼瞳中烧起。
将少年的桀骛释放而出。
他不甘心！
李维清默不作声的用左手，略显笨拙的将右手接续而上。
重新捡起地上的长刀。
然后，再次挥砍。
秘剑，流星！
毫无疑问的，长刀再一次自手中滑落。
然后，再一次的，接续。
挥刀。
秘剑·流星！
长刀掉落。
接续手臂的动作愈发的纯熟，肩膀上原本针扎般的疼痛逐渐被麻木所取代。
然而少年只是沉默的，重复着那一个动作。
老人看着顽固到近乎偏执的少年，少见的没有嘲讽。
“想怎么做随你。”老人转过身，淡淡的说道。
“但如果你耽误了下午的训练，那么你知道后果。”
然后，就慢腾腾的挪动着脚步。
身后，只有少年压抑着疼痛的喘息，以及长刀不断掉地的铛铛声。
训练室门口，一个光头探头探脑。
“大师傅，这合适吗？”奥利耶有些迟疑。
“有什么不合适？”老人拿过徒弟递过的水杯。
“小师弟这样练，会留下伤的吧？”奥利耶有些忧虑的说道。
哪怕是升华者，如此近乎自虐的训练，也很容易给手臂留下潜在的伤势。
这对于一个年轻人而言，就太可怜了。
“自己选的路，就算前面是地狱，也要给我咬着牙跳下去。”老人平静的说道。
奥利耶叹了口气，不再劝说。
随即，有些迟疑。
”有话说，有屁放。“老人皱起了眉头。
”别一副憋着大的表情，腻歪。“
”您和上泉剑圣，谁更强？“于是，奥利耶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倾吐而出。
虽然他看到了老人手上的伤口，但是，他不会这么轻易的认为，老人就会弱于剑圣。
老人沉吟了一下，眼神思索。
随即，认真的说道：”分胜负，我会赢，分生死，我们都会死。”
“阿这......”奥利耶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老人摇了摇头，没有详细的解释。
实际上，若非上泉的身体已经差到哪怕存续院都已经无法挽回的地步，结局绝不会如此。
诚然，如他所说，上泉于尽头之处，往前再度踏出了一步，而他却是一步半。
然而，这半步的差距在生死的搏杀之间，却无法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那名为”剑圣“的极意啊......
哪怕是他，都感觉如此的匪夷所思。
竟然有人能够如此执着，如此抗拒，有如此酷烈。
凭借这个完全不讲理的极意，上泉无论是对上了现境的谁，天敌之下，至少都是一个换命的结局。
哪怕是天敌，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也得交待下来。
可惜了啊，如此人物......
训练场中，少年一遍遍的重复那个会伤害到自己的动作。
冷硬的像个钢铁一样。
咬着牙。
耳边，仿佛能够听到剑圣的笑声。
剑圣，你在看着的对吧？
用疼痛是我退却，用困难使我畏惧。
然后让我知难而退吗？
我告诉你，
不可能！
既然是我的东西，那么，我就一定要拿到手。
你以为我抓不住吗？
我告诉你，我拿得住，我握的稳！
所以......
”区区一招脱臼什么的......“
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