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京烨在路边停了车，降下车窗，摸出了烟和火机。
“我来……”
虞雾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脸色，从他手里抽走火机，“咔哒”一声摁下，递上去。
霍京烨慵懒叼着根烟，稍一倾身，就点燃了。
虞雾双手捧着火机，恭恭敬敬地递回给他。
既然是求人，那就要拿出求人的态度，这点她还是懂的。
但霍京烨显然不是她巴结讨好一下，就能轻易打发的，他漫不经心吐着烟圈，问：“求人是要条件的，你拿什么跟我交换？”
虞雾忐忑地埋下了头，是啊，霍京烨能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呢？
“钱，权，商业资源……这些你貌似都没有。”
霍京烨客观地分析，声线那么的冷静淡漠却很迷人。
虞雾头埋的更低，脸色涨红，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卑微到了尘埃里。
下一秒，她感觉到男人微凉的指尖掐住了她下巴。
霍京烨忽然倾身，清冽的气息伴着淡淡烟草味袭卷了她，“倒是有一样，我还看得上的。”
“什么？”虞雾苍白无力地问。
“你的，身体。”
霍京烨凑到她耳边，湿热的气息带给她深深的颤栗。
虞雾僵硬而错愕地望向他，“我不能！”
她绝不能用自己的身体来作为交换条件，尤其对象还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觉得自己遭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霍京烨对上她泪光闪闪的眼眸，忽然道：“李安说你高中就和各种男人鬼混，一路靠身体上位，出来……”卖。
最后一个字他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她说不出口。
他问：“是真的吗？”
虞雾浑身发冷，眼泪蓄满眼眶，但她竭力压制住哭腔，冷笑望着他：“原来你是从李安那里知道了我的身份，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说我是五岁被我爸爸像狗一样赶出家门，无依无靠，低贱的像根草一样？说我是早就名声烂透，靠下半身赚钱的贱女人？”
“好，我告诉你，这些都是真的！所以我的身体很脏，给你你也不会要！”
霍京烨看着她惨白的小脸，皱了皱眉，指尖温柔抹掉她眼角的泪。
“那个李安……我揍了他一顿，没十天半个月他是出不了医院了。”
虞雾不由一愣，诧异地望着他。
他为什么要揍李安？难道是因为她？
难道他并没有相信李安对她的诋毁吗？
她刚想问，他却接着道：“再说我刚才的意思是，我可以借你的身体读字，这一点是其他人没法带给我的。”
“原来是这样……”
虞雾迅速抹干了泪，心里生出一丝希望，“以后在你需要借助我读字的时候，我会尽量出现在你身边。”
霍京烨一挑眉，“不过仔细一想，这么多年不能读字，我早就习惯了，这并不能成为交换条件。”
“那盈盈那边……”
“钟盈盈必须要得到教训！”
霍京烨碾灭烟头，阴沉着脸，重新发动车子。
虞雾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象，无力地笑了，“霍京烨，我仔细想了想，我可以说是一无所有！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所以？”
“我们赌一把好不好？”
“赌什么？”
“赌我敢从车上跳下去，这样是不是就能彻底发泄你心头之恨，不再去江家拆穿替嫁的事？”
霍京烨捏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太用力，骨节泛白了，下意识减慢车速。
“虞雾，你敢！你敢跳下去，我饶不了你……”
下一秒，车门开了，虞雾纵身一跃……
霍京烨猛地伸手去拽她，却只够到她的衣角，眼睁睁看着她从他手心滑落，就像是一只翩跹的蝶儿，那么美丽却又脆弱地坠落。
一瞬间，他的心脏竟然像是被什么攥紧了！
恐慌的感觉涌上来！
“滋……”
汽车骤停，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霍京烨推开车门，风驰电掣地走了过去。
虞雾就趴在路边，闭着眼，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刚刚跳车那一瞬那种恐惧的感觉，还在她身体里涌动，迟迟没有消散，肩和大腿一定是磨破了皮，火烧火燎地疼着……
好在她知道霍京烨一定会减速，翻滚那几下，并没有摔到骨头。
“虞雾！”
她听到男人的声音像是从牙齿缝隙里挤出来的，很吓人，吃力地睁开了眼。
只见霍京烨半蹲在她面前，脸上布满阴沉骇人的怒意。
“你就这么喜欢跳车？你觉得你这副身体是铁打的是不是？”
虞雾笑了笑，眼角却滚落了一滴泪，“上一次跳李安的车没出事，给了我侥幸心吧。”
“霍京烨，这样可以了吗？能不能让你彻底消了我和盈盈骗你的心头之恨？”
霍京烨现在一点都不想跟她聊这些，迅速将她从地上抱起，“我先带你去擦药！”
“你回答我好不好？”虞雾坚持问。
霍京烨将她塞进了车里，双眸像是要喷火一样，“你是傻子吗？我是给钟盈盈定亲，又不是给你，你有必要这么拼？”
虞雾抹了抹酸涩的眼角，温柔而恬静地望向他。
“有的，盈盈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她不仅是我的朋友，还像是我的妹妹。我们彼此照顾了很多年，我不能眼睁睁看你报复她而坐视不管。”
她的生命里，和她亲近的人少的可怜，除了外婆、小乐天和王姨，就只有钟盈盈了。
每一个她都很珍惜，都想对他们好。
“霍京烨……”她拉了拉他西服下摆，“求你了，能不能不去了？”
霍京烨脸色冰冷地推开了她的手，坐上了驾驶座，“砰”一声砸上了门。
虞雾心下一沉，看来就算她尽全力了，还是没能让他消气。
她求他又有什么用呢？她的话在他那里又能有什么分量？
她心底涌上淡淡的酸楚，心灰意冷地闭上了眼，下一秒，却听到他淡漠的声音，“你家在哪？”
“我家？你不去江家了？”
“这笔账暂时记着。”
虞雾看着霍京烨森冷俊美的侧脸，心里一点点冒出惊喜的感觉，“谢谢你。”
霍京烨侧头看了眼她浑身狼狈的模样，没来由的火大，“你下次再干这种傻事，我就把这笔账加倍要回来！”
“……哦。”
虞雾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什么。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开到了一处旧小区。
“我家就在里面了。”
虞雾下了车，不自在地笑了笑，“跟你家差远了是不是？我们两个本来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没想到却遇上了，不过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她郑重地朝霍京烨鞠了一躬，“谢谢你，还有，再见！”
语罢，她缓缓攥紧了手，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去。